“那奴家就陪您喝酒。”绿衣男子笑着跟上给林雪意带路,又柔声唤一旁的小厮去取酒来。
“奴家叫柳笙,公子贵姓?”
“我姓薛。”
两人互相介绍之间已进雅间,小厮随后就端了酒水进来。
柳笙殷勤地给林雪意斟了一杯酒,问道:“薛公子您瞧着面生,该是第一次来吧?这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杏子酒,您试试看。”
林雪意喝了一杯,点头说好:“此酒入口甘甜,过喉不涩,我很喜欢。秦公子说得不错,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柳笙闻言一笑:“您说的可是秦永秦公子?”
林雪意眼波幽幽一转,打量着他道:“你也知道他?”
“秦公子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柳笙重新给林雪意斟上酒,“每次一过来就是一整夜,出手很是大方。”
“他说得竟是真的。”林雪意又是一杯饮尽,似是喃喃自语,“我当他家中有头有脸,定是家规森严,是万不会让他来这种地方的。”
柳笙听了不由笑了一阵,道:“秦二老爷确实为此很是恼火,听说上次还拿着鞋子追打秦公子出了府门呢。那之后秦公子倒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想来是家中盯得紧。”
林雪意微一抿唇,接过柳笙递来的酒又喝了一口。
今日在秦府看见秦二夫人神色的时候,她就知道秦家二房与此处定有关联。否则,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如何能知道南风馆是什么地方?
后来再听马县令所言,她便推测秦二老爷的公子秦永定然来过南风馆。只是她还不确定,他跟冯玉是否有交集。
一念至此,林雪意又道:“难怪我今日还听他跟人诉苦。他还提到了一个叫什么……荼蘼的,也是你们这里的?”
柳笙这下倒是有些惊讶了:“我记得荼蘼是在秦公子回去之后才来的呀,莫非是有人同他提起?”
林雪意微微皱了眉头:“这么说,荼蘼不是一直在此处营生的?”
“当然不是了。”柳笙语带轻嘲,“他也就来了二十几日吧,初来乍到却傲得很,什么客人都看不上,就等着钓金龟婿似的。做这一行的,谁不是为了生计呢?他还挑上了。”
“那……”林雪意眼珠一转,“后来呢?他等到了?”
“还真让您说对了。”柳笙一边斟酒一边道,“就在他来了几日后,果真来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客人。那客人看他有些姿色,又一脸可怜样,对他心疼得不行,隔三差五就来找他。”
林雪意猜想他们口中的“客人”便是秦苒悦,她回忆了一下秦苒悦的样子,问:“那位客人是不是生得清秀,皮肤很白,眼角还有一颗痣?”
“就是他,就是那位岳公子。三日前他还来过。”
柳笙又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岳公子那晚离开后,第二日荼蘼就不见了踪影。我们都说,该不会是跟那岳公子私奔去了吧。”
确实是私奔去了——林雪意暗想着,又喝了一杯。
“可否带我到荼蘼的屋里看看?”
“看来您啊,也是冲着荼蘼来的。”柳笙倒是没拒绝,带着林雪意去了荼蘼的屋子。
荼蘼的房间里面别无他物,只有屏风上还挂着几件南风馆样式的衣裳。
林雪意随手翻看片刻,衣服上微微散出的脂粉甜香让她心头蓦然一跳。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那衣裳,凝神屏息,视野便陡然一花。
在她回溯出的画面中尽是一些零碎的场景,有时是冯玉用胭脂调墨,作画讨女子欢心,有时是冯玉在妆台前用胭脂为女子上妆,有时是冯玉将胭脂抹到自己唇上,衣着露骨,眼神魅惑……
而在那些场景中出现的胭脂,分明就是她在追查的迷魂胭脂!
赵达曾告诉她,迷魂胭脂原先叫做荼蘼胭脂,冯玉的花名叫“荼蘼”,可不就是取自这迷魂胭脂!
一股熟悉的窒闷感猛然袭来,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林雪意结束了回溯,心头鼓声大作。
难怪秦苒悦那么精明还会被诱骗,原来是迷魂胭脂让她意乱情迷。这足可见得,冯玉知道迷魂胭脂的效用,他和毒胭脂案脱不了干系。
可是冯玉的随身行李中并没有迷魂胭脂,这屋中也是空空荡荡,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呢?
“薛公子,您没事吧?”柳笙发觉她脚步踉跄,连忙扶住了她。
林雪意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喝了有小半坛子的杏子酒,没想到这酒上头得很。
“多谢。我不胜酒力,这便告辞了。”
她推开柳笙,摇摇晃晃地往屋外走,却冷不防地撞到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