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正说着，手上蓦然一松，糖葫芦就掉在了地上。她看看沾上尘土的糖葫芦，摇头叹息：“哎呀，脏了。这点小东西，想来世子是不会与我计较的吧？”

深月说完便转身扬长而去。

墨云只觉得心头一梗，转头看晏返：“世子，她……”

晏返觑着深月浑身的气焰，知道林雪意已经恼上了他，只暗暗无奈笑了笑：“罢了，确实不值一提。”

他示意墨云去屋中拿行李，目光又落回到地上那串通红的糖葫芦上。

他没想过要用它收买人心，他只是想哄她高兴罢了。

深月蹦蹦跳跳跑得快，过不多时就追上了前头的林雪意，恨声道：“姑娘，我们为什么还要知会那登徒子，丢下他们岂不更好？”

“人前与晏返闹不和并不明智，我们一开始就是为了借势。等到了琅琊渡，再与他们分道便是。”

昨夜情景再次浮现脑海，林雪意不禁细眉微蹙。

幸好眼下正值寒冬，被咬的地方又靠近颈窝，今日她围了兔毛风领，恰好能把印子挡住，否则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出门。

“那倒也是。”深月也知道明远侯府这几个字在外面的分量，想了想道，“那您这一路千万小心，他要是再敢欺负您，我饶不了他！”

前方就是泤水县的云津渡，两人正想快步赶上，眼前所见却让她们停下了脚步。

只见通往渡口的道路两旁，众多百姓夹道而立，目光殷切，全都一股脑儿地往她们这边瞧。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深月瞄了前方熙熙攘攘的人堆一眼，悄悄问林雪意，“难道此地在大寒翌日还有这样的风俗？”

林雪意自然也不知道，跟深月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就见一道眼熟的人影从人群中走出，笑容满面地向她们而来，那人正是马县令。

林雪意暗自松了一口气，迎上去问：“马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大人，”马县令笑着拱手，“百姓们听说了您今日启程，都说要来送送您。这不，下官就一道过来了。”

林雪意这下明白了，她一早去找马县令辞行，他却不在衙门里的原因。

她望了神情热切的民众一眼，恳切道：“马大人，你们不必这样客气。我路过此地，惊扰百姓，倒十分过意不去。”

“大人，怎得说惊扰？乡亲们确实都是自发而来。”

马县令正说着，那头的百姓就已纷纷走过来。

有人搭话道：“大人，您为民除害，我们都很感激您！”

“是啊，大人，您攘除恶贼，还泤水县安宁，这十里八乡，都记得您的恩德！”

被如此毫不吝惜地夸赞，林雪意不由有些脸热，此时一位蹒跚妇人在一人搀扶下来到她面前。

林雪意认出来人正是秋意的母亲徐氏，连忙上前扶她，关切问：“徐大娘，您的身子如何了？您腿脚不便，怎么不在家休息？”

“我已经好多了。我听说大人要走，想来送大人一程。”徐氏握住林雪意的手，说着说着便泪水盈眶，“秋意可怜，有您替她伸冤做主，惩治凶手，想来她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

“大人，”在一旁搀扶徐氏的妇人道，“我的女儿被贼人掳走一年多，家中苦寻无果，本以为今生团聚无望，是您将她救出狼窝，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妇人说着就要跪下，林雪意当即扶住她：“这是我职责所在，大嫂断不可行此大礼。”

她话没说完，就有更多人围聚过来，七嘴八舌地出言感激。

“大人，我家也是，感谢大人大恩！”

“感谢大人恩德！”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的“青天再临”，眨眼之间，众人皆开始高呼：“巡按御史，青天再临！”

“你们……”林雪意想要劝慰的话最终被高呼淹没，她只觉心中激荡，与身边的深月对望一眼，百感交集。

马县令也跟着喊了几嗓子，接着道：“大人，您看，您的所作所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林雪意赧然笑了笑，摇头道：“可惜我时间仓促，秦卓虽已惩处，但受害之人却未能一一安顿。”

那些从山洞中救出的女子，有些尚可归家，但有些却已家人离散，不知所踪，一时之间没有容身之处。她们身体受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在此之前要养活自己恐怕都有困难。

她虽然已经跟马县令商议过救济事宜，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人大可放心，此事已有人帮忙。”马县令说着往林雪意的身后看去一眼。

林雪意转身循着马县令的目光看去，不禁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