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时候遇着也就算了,人家和追求者吃个饭,怎么也能遇着?
唐斯赶忙把菜单立起来,脸藏到菜单后面,但两只眼睛却不闲着,偷偷向斜对角的桌子瞄过去。
偏偏这时候,服务员又跑来凑热闹,一口蹩脚的塑料中文说的坑坑巴巴,问她要吃什么?
唐斯哪敢大声说话,跟做贼似的手往菜单上指——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赶紧就把人打发走了。
唐斯刚把眼睛露出道缝,斜对角坐着的盛宁突然微微转了一下脖子,吓得唐斯赶忙又把脑袋藏进菜单底下。
盛宁早看见她了,毕竟这个地方也没做几桌人,她一副藏头藏脸的鬼马样子,除非瞎了才看不见。
唐斯一忽儿藏脸,一忽儿露眼睛,跟地下党搞接头活动似的。
反复几次过后,是脖子也酸了,眼睛也累了。
自己这是干嘛呢?有什么好藏的?自己是来吃饭的,又不是来搞窃听的,再说这饭馆开了不就是让人来的吗?我掏钱我吃饭,只要人家老板不赶我,我还就在这儿吃了!
想明白这一茬儿,唐斯把菜单往旁边一撂,顿时抬头挺胸,等菜上来大方开吃,有一说一,这家冬阴功汤是真不错,酸酸辣辣还有椰肉打底。
她吃的是舒服了,盛宁却有点坐不住,具体为什么坐不住?她也有点不太明白,但心里也有疑问,为什么总能跟唐斯遇见?
“我到底哪里不好?”
欧然红着眼睛,冷不丁出声,把盛宁的飘走思绪又给拉了回来。
“你没有不好。”
“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那天在车里,欧然让她好好想想,可给了她这么多天的时间考虑,结果呢?就等来这人一句前程似锦的祝福。
欧然想如果自己没有给她打电话,没有把她堵在停车场门口,恐怕她们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散了。
不管是欧然红着眼睛,还是这句为什么,都让盛宁有些头疼。
她不知道欧然是什么时候对自己起的这种心思,但也不想去追溯源头,可她能保证,自己对她的举动全都在合理的朋友范畴内,从来没有过半点逾越界限的行为,不管行为还是心理。
在盛宁看来,虽然上一次拒绝的话欧然没让自己说出口,但成年人之间的冷淡就代表拒绝,一句前程似锦的祝福是真心的,她不想把两个没有直接矛盾,只是单纯因为情感问题,就推到一个令双方都尴尬的局面,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做法是行不通。
“如果是我的某些举动让你误会了,那我很抱歉,但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盛宁的好耐心快要被欧然耗光,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么说,欧然都像是听不懂,总是能从当下的问题再转移到另外一个新的问题上。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需要理由吗?
盛宁眉头蹙起的一瞬,脑子里却闪过那个穿着吊带裙,大裸着后背的姑娘。
鲜活、热烈。
其实,盛宁大可以说一句捅人心窝子的话,但她的教养又不允许,哪怕是她不喜欢欧然,哪怕是欧然不依不饶,太伤人心的话总是说不出口。
“我没有喜欢的人,我只是...”
“不喜欢我对吧?只是不喜欢我。”
盛宁没有再说话,但她沉默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欧然早预料到这个结局,可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她愤然起身——
“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完,嘭的一声拖动椅子,人就跑出了餐厅。
用一个算不上蛮横的动作,保护住自己最后的骄傲。
盛宁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但很明显松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肩膀,都因为松的这口气往下沉了沉。
却不想——她这一个举动,惹得唐斯笑出了声。
不就是拒绝了个追求者吗?有什么的?至于这么大喘气?
唐斯这会儿正低着头乐呵,冷不丁一道影子从头上罩下来,阴森森地直戳她脊梁骨,再一抬头,就看见盛宁蹙紧的眉心,一双眼睛又是副不好惹的模样。
这人是猫啊,走路怎么都没声儿?
“你笑什么?”盛宁寡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看她。
唐斯顿时收敛笑意,但嘴上还要调戏一句——
“这么漂亮的菜没人排队吃了,当然开心啦~”
“想打包带回去”
盛宁也不跟她争,视线一瞥扫过她手边盛水的杯子,也跟着一笑——
“你喝了?”
“喝了,怎么了?”
“没怎么,那是涮手的。”
唐斯瞬间瞪大眼睛,低头就要往外吐,可还没等她吐出来,盛宁又来一句——
“骗你的。”
“....”
唐斯悟了。
这人...蔫坏啊!
盛宁也不清楚自己过来是要干嘛?她不是个容易跟别人红脸的人,也没有多大脾气,就连刚刚看见这人,也没有生出反感的念头,顶多就是觉得她们之间巧遇太多,如果不是最后听见她笑了,可能这会儿自己也就走人了,可偏偏她笑了,这笑让盛宁沉不住气,非得过来问问她为什么笑不可。
但真问出了口,盛宁又觉得自己这行为离谱,这姑娘爱玩,性格又大大咧咧,笑就是笑了,能问出什么原因来,八成还会反过来觉得你小题大做。
盛宁半天没下文,唐斯却抽冷子来了句——
“你这是又不好意思了?”
“什么?”盛宁听了个糊涂。
唐斯一点都不心虚,完全忘记刚刚自己脑袋恨不得钻进菜单里的捂头捂脸的样子了,两手一挥,大度又慷慨——
“择日不如撞日,你来都来了,坐下一起吃吧。”
见盛宁还站着不动,又补了句——
“别客气啊~我都看见了,你刚才就光喝水了,都这个点了,肚子不饿啊。”
说罢,招手叫来服务员,重新添了副碗筷,加了新菜。
有模有样的...还真是有些盛情难却的架势,盛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头回有种被人架起来的既视感,她要是走,说明她心虚,可她有什么好心虚的?偷听别人说话的还在这儿大快朵颐呢。
索性拉过椅子,就坐了下来。
唐斯瞧着面前正襟危坐的人,自觉还是要跟她把话讲清楚,毕竟听都听见了,也被她瞧了个正着,要是不解释清楚,回头自己真成偷听人家说话的小贼了。
于是也坐直了身子——
“我刚刚真不是故意听的...我也是进来之后才看见你们也在,那会儿我菜都点了,总不能走人吧,就算我想走,人家老板也不愿意啊,老板得怎么想,菜做好端上桌,一瞧人没了,知道是我遇着熟人想要避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耍人玩呢,这事儿可大可小,万一传出去,再给人发到网上,影响的可是国际友好,那我罪过可就大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唐斯说的头头是道,盛宁却听的一派歪理,偷听就偷听了,还非得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大帽子扣上,这也就是她了,换别人绝对想不出。
“所以还是我的错?”
“哪能啊,我的错我的错~”
“听力太好是我的错”
“....”
这会儿等菜上来的功夫,唐斯的眼睛就没从盛宁的脸上挪开过,灼灼的视线都冒绿光了,盛宁被她这眼睛看的脑袋疼,她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有什么毛病,为什么盯人看的时候总能这么光明正大,腰板挺直的好像自己多有道理似的。
唐斯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确定盛宁喜欢女人之后,越看越顺眼吧。
就在盛宁快要被唐斯盯毛的时候,恰逢服务员来上菜,算是短暂的打断了这人的“激光眼”。
但也仅仅是上个菜的功夫,菜一上完,唐斯的那双眼睛又原盯回到盛宁脸上。
“你有话直说行吗?”
唐斯像是就在等着她这句,话音一落,立马清了清嗓子,胳膊肘撑在桌子上,手指还有些做作地顺势捋了下耳边掉落的几根碎发——
“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我不生气,但前提是你不能胡说。”
“又误会我了不是,谁胡说啊?讲瞎话的那是小狗~”
盛宁脸上没笑,但心里却忍不住笑了下,讲瞎话的是小狗,成天到晚的哪来这么多比喻,要是讲瞎话真能变成小狗,她恐怕早就在那头儿摇尾巴汪汪叫了吧。
盛宁微微侧过脸颊,头顶照灯的橘色光线柔和的打在她的脸上,配上她的清冷模样,莫名有种静若处子的娴静气质,唐斯不动声色地长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也不怪人家姑娘喜欢她,就这人这个模样,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静静的坐在一旁,都没由来的讨人喜欢。
“我信你是真没谈过恋爱了。”
盛宁怔了下。
“但就算你没谈过恋爱,也不妨碍你撩拨别人。”
“你胡说什么?”盛宁太阳穴突突猛跳。
“难道我说的不对?你人好待人厚道是没错,可你就没想过,怀璧其罪吗?”
唐斯本来想着自己会看见一场,渣女故意伪装正经人,肆无忌惮的招惹人家姑娘,等人家姑娘沦陷进去,然后又不负责任抽身离场的浪子画面,可没想到的是,压根儿就不存在渣女,正经人还是正经人,从头到尾不过就是那姑娘一个人的臆想跟揣测。
虽说是姑娘错把好意误解成了爱意,可转念再一想,也不能全是人家姑娘的错,毕竟面对着盛宁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个人魅力的家伙,谁又能抵抗得住吸引呢?尤其是她对人又那么好,事事为你考虑,处处为你着想,哪怕就是当初对自己这个仅仅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都那么热心帮助,要换身边熟悉的人,谁能不多想。
“你不喜欢人家,就不该对人家伸以援手,虽然我这话说的也不完全对,可初始的好感不就是从帮助开始建立的吗?女人的心思都细,你对我好一下,就能生出无数种遐想,再说你要不是有求必应,人家又怎么能误会?当然...你也挺冤的,毕竟你是一视同仁。”
唐斯的嘴皮子溜,说起话来中间连口气都不带喘的,盛宁想中途打断她,都没机会。
这会儿见她停了,才反问了句——
“你说的好像我不是女人一样?”
“你是女人,可你是个不懂女人心的女人啊。”
唐斯睁大了眼睛,盈润的眼底清明透亮,却又藏了些许狡黠,像只裹了身白兔皮毛的小狐狸。
“你平常照镜子吗?”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女人都是颜值控,你长得这么漂亮,谁能没点心思呢?”
没点心思的那还是人吗?
后半句唐斯没说,因为她看见盛宁的脖子红了。
啧啧...这人可真是与众不同啊,人家害羞红的都是脸,她倒好...先从脖子开始红。
这不是在诱惑我、考验我呢嘛!
唐斯抿了抿嘴,却压不住脸上的笑意,眼睛锁住盛宁领口处系紧的白色纽扣,莫名又想到一句话——脾气太好的人,心里是会长出猫来的。
“别拘着了,这有什么的?往后你多谈谈恋爱就好了。”
“说的好像你很有经验。”
“经验谈不上,不过肯定比你要强点。”
唐斯话锋一转,忽的往前探身过去——
“要不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