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依然无情倒映着他身体的全部,锋锐的棱角,冷峭的眉目,他视线下移,跟着酥麻散发处,又看到了左肩上,那个陈旧的齿痕……
昨夜蛇妖来后,那痕迹上隐隐约约酥麻仿佛被什么唤醒,自始至终就不曾止歇。
这齿痕已伴他多年。
他年少时没注意过,成了冥炎的弟子后他无意间发觉,还以为是以前在大荒,弟弟饿极了,咬了他一口。
不承想,十余年了,这齿痕没有半点消淡的意思,依旧那么深。
隐约的奇怪,他凑近了铜镜,细细看去,手指轻抚过齿痕。
阴风吹拂来,风雨扑朔。
这间宅子地处阴兑,厢房全是朝北的背阴向,白日都要点灯。大抵蛇性喜阴,殷玄麟才专挑此处。
一根白烛被风扑灭。半盏残灯,也黯了。
刹那间,屋中素帘、青帐翻飞舞动着。
……
铜镜前犹如蒙了一层薄雾,眨眼间变得模糊。
妖法?
明无尘眯起眼睛,抬手一把抹掉上面的水雾……而铜镜再映出的却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两具交叠耸动的身体,姿形宛然一幅格外不堪言的春画!
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纵意驰骋着。
被压的人,素衫半落,胳膊圈在身上人的脖颈上。微张着口在喘息,面目五官被凌乱湿润的黑发覆住,脸看不真切,只露了清瘦的颌线。
他听到那镜中幻象里传出隐约不明的对话声:
“来送药的老仆他、他还没走,会听到……”
“那就给他、听到。”
“父、父亲会责骂我的……山林隐蔽,他……不让我收留来、来历不明的外人……”
那个男人不由分说,正在兴头挺送着,似乎哼笑,挑弄又宠溺道:
“实在忍不住……就咬我。”
“小观音……来渡我!”
长驱直入那一瞬,那个男人说道。
……
明无尘惊悚地怔住!
望着镜中幻象,他几乎目眦欲裂,左肩那个齿痕也跟着隐隐的酥麻刺痛。
他辨认出这个声音——并不是别人。
而是他自己!
……
妖法!
妖法……!
一定是那条蛇在故弄玄虚!乱他禅心!
也在这时,一道惊雷碾过屋檐,霹雳声震耳欲聋,几乎撕裂一切……!
明无尘下意识运气撩水,凉水凝聚如鞭,往铜镜上猛地打去!
哗啦——
一声过后,铜镜,还是铜镜。
镜中什么幻象也没有,只是静静倒映出他的身影。
一切恢复如初。
只有他左肩的齿痕还在隐隐泛出酥麻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