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符箓护体,赵景泽与胡礼仍然被强劲的冲击力击飞,倒在地上,迟迟未起。
气浪褪去,金龙消散,百步之内地裂石塌,唯有余初晏站立,她深吸口气,“你疯了,元婴期自爆,整个澧都都会被你毁了,要死多少人?连你们四殿下都不顾了?”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为你主荡平阻碍?我都怀疑你和月凰太子有仇了,因果不拖死她就不错了。”
幸好余初晏看出了她的意图,及时在她自爆前全力搅碎她的丹田,若不然澧都将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赤狐尚有一口气,但元婴已灭,修为破碎,灵力池也再聚不起,这辈子与普通狐狸无异——若她还能活下来的话。
雨还是落下了,无论是力竭的余初晏还是奄奄一息的赤狐,再无以灵力避雨的余力。
“阿姐!”胡礼扑过来,抱住赤狐的残躯,用尽灵力护住她心脉。
余初晏没有阻止,反正赤狐已经废了,她踉跄一下,阻止元婴期自爆,就算有龙脉相助,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耗损。
随手抹去脸上的雨水,青渊剑似想趁她虚弱造反,被强行收入剑鞘,并扔进芥子里。
转头瞧见小龙崽子灰头土面站在她面前,两人都被大雨淋得满身狼狈。
“怎么搞这么脏?”余初晏笑,简直跟泥地里打滚出来后一样,“我没力气给你挡雨了,回去洗洗罢。”
说罢向前一栽,落入温热的怀抱中,鼻尖是赵景泽身上龙涎香,耳边是他压抑不住惊慌的呼喊。
余初晏靠在他肩头,闭眼缓缓陷入沉睡,“我睡一觉,晚膳前记得叫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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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凰人刺杀青渊太子妃?消息属实吗?”宇文芜半卧在软榻上,青丝随意披散在肩头,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折扇。
身前跪着的狐面人死死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半分,“月凰使馆已被禁卫包围,任何人不得离馆。”
这就奇了,青渊太子妃不过普通人,月凰何需大费周章刺杀她,还留下了罪证,若不是栽赃嫁祸,就是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细节。
“去查!”宇文芜下令。
狐面人面露难色,“殿下有所不知,如今青渊宫中戒备森严,吾等安插的探子已被拔除,即使是属下……”
前有天启细作,后有刺客袭击,青渊帝震怒,宫中严如铁通,连城中进出都要细细盘查。
“废物!还要本殿教你们吗?”折扇一扬,重重地砸到狐面人额角,“宫中进不去,不知去查青渊太子妃身份来历?不知去月凰人中打探?”
待人走后,宇文芜赤着脚行至窗前,窗外虽秋风阵阵,暑气未消,即使摆放着冰盆,还是闷热难耐。
对着曦光,摆弄着金钗,那日之人仍然未寻到,符合身份的贵女无论身形、声音都对不上。
忽然,宇文芜意识到,有一人他还未曾接触过,与赵景泽相识,又有资格佩戴此钗之人——青渊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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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不断有细碎的低语,吵得人睡不着,余初晏揉了揉耳朵,试图将噪音驱逐。
“母后!阿晏是不是动了!”
“笨手笨脚,你做得了什么!帕子给我!”
声音不仅没有放低,更吵了,还有人用温热的布巾擦拭过她的额间、脸颊。
余初晏睁开眼,想要将人拂开,入目一张略显憔悴的面容。
“母后?”她张了张嘴,“母后眼下的青黑怎么这么重?没有休息好吗?”
宋瑛泪眼盈盈,食指点在她的眉心,唇边带笑意,“刚醒也不知关心一下自己!”
“阿晏!”小龙崽强行挤到她眼前,白皙脸庞上同样是遮掩不住的憔悴,眼眶红红。
“阿晏!你现在如何?”
余初晏撑起身体,发现自己只着法衣,长发与脸庞显然被人精心擦洗过,那日她力竭后沾染上的鲜血与灰尘全都洗净了。
至于身体,除了她没人能褪下法衣。
短暂的昏厥实则是陷入自我恢复状态,如今她情况大好。
虽说丹田还未充盈,灵力运转有几分滞碍,但在小龙崽子身边,很快就能补回来。
“我没事了,母后和阿泽无需担心。”
“你昏迷了三日!”赵景泽双手紧握住她的右手,“我还以为……那只狐狸说的是真的。”说着就哽咽起来。
双手一左一右被母子两握紧,两人还都泪眼婆娑,塌前还站着垂泪的素兰与忧心忡忡的宋嬷嬷。
余初晏手足无措,哪一个都不敢挣脱,更不知如何安慰。
宋瑛轻叹一声,起身唤人去请太医,实则去外间整理好仪容再回余初晏塌前。
看出余初晏的困扰,她轻拍赵景泽后脑,“好了,像什么样,阿晏如今好好的,你这般倒叫旁人以为她出事了。”
赵景泽这才堪堪止住眼泪,握着余初晏的手却不肯放开,张太医来了,才勉强松手。
悬丝脉诊一番,仍然是脉搏强劲,无灾无病,但眼睁睁看人昏迷三日,张太医也不自信起来,难道修真之人真与常人不同?
“张太医如何?太子妃身体可有碍?”皇后与太子在身旁急不可耐等他的诊断。
张太医揪着胡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母后,我真没事!”余初晏哪能不清楚自己身体,同意太医脉诊,不过为了安两人的心。
赶在宋瑛开口前,余初晏飞快补充,“母后!我想吃桂花冰酪、清蒸鲥鱼?、栗子鸡、蟹黄糕……”
一口气报了七八道菜肴,皆是平日里她爱吃的,宋瑛望向张太医。
这回张太医出声了,“……殿下几日未用膳,清淡些为好。”
再度留下些安神方子,张太医一脸恍惚离去,素兰去煎药,宋瑛亲自去厨房把关,房中只余赵景泽。
余初晏还坐在床塌上,看他迟迟不靠近,张开手臂,“阿泽,过来。”
话音未落,已经被小龙崽抱了满怀,力气之大,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中,融为一体才好。
“抱歉,吓到你了。”下巴搁在他肩头,余初晏可以清晰地听到小龙崽脉搏跳动。
急促而有力。
“我太没用了,保护不了阿晏。”不自觉又带上哭腔,余初晏在他面前倒下对赵景泽的冲击实在太大,深深地无力感压迫在他心间。
“你保护我了。”余初晏道,“如果不是阿泽阻止我,我可能真的走火入魔了。”
赤狐猜得没错,她道体不完整,被逍遥道人盗走了一部分。
因此比旁人更易走火入魔,师尊的心法有一半是为稳固她道心而生。
若非赵景泽拦下她那一剑,赤狐死前反扑极有可能让她彻底走火入魔,道心不复。
所以杀了逍遥道人,抽筋拔骨,夺回道体迫在眉睫。
赵景泽看不见的角度,余初晏眼中红光再度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