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刮擦地面的声音再起,穿透手掌,灌进虞琅的耳朵里。
但是奇怪的是铁锹自进入房间里以后后,声音便停了,像死了一样安静。
虞琅仔细去听。
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
突地“咚!”的声震响。
虞琅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好痛!”
分不清是腰麻了还是断了,总之铁锹凿穿了床板,直挺挺地压在他那已经僵硬的后腰上,把他卡死在铁锹与地面之间。
像一条被固定在烤架上的鱼,被烫得焦麻,早就失了反抗的活力。
虞琅的眼睛闭得死紧,身体紧绷成一条僵直的线,呼吸早就不复存在,一口气憋得脑袋涨红。
怕鬼,相当的怕。
人还能有办法搞死,鬼没有。
四周静悄悄的,比死了还安静,仿佛连廊外喧嚣的雨瀑都停下轰轰的倾泻声。
走了?
走了吧……
虞琅心里默念,却不敢睁眼。
他先在心里把佛教、基督教道教等一系列的祝福词默念了一遍后,才试探性地眯起眼睛去窥看昏暗的周遭。
不光是安静,还很黑。
闪电许久没有劈下,黑暗被无限延续。
虞琅放开捂住耳朵的手,也完整睁开眼睛。
也就是这一个放松警惕,咔嚓一下,瞬间电闪雷鸣。
在这样一个苍白的明亮瞬间,虞琅的视线被池见青的脸完全占据,那张苍白的面孔平静地回应虞琅晃荡的瞳孔
虞琅完全吓呆了,仍迟钝地保持着注视池见青的姿势。
不知道是在哪个节点开始,池见青竟然出现床底,并与他并肩趴下,不声不响地注视着他。
仿佛虞琅不睁眼,两人可以就这样一直在床底僵持下去。
凝视着,监视着。
明晃晃的窥探欲如同强插进腰的铁锹般,插在他们一人一鬼之间。
虞琅的脑袋里又一次重复地狂吼着同一句话:我死定了!
反派的命运就是惨死,我这次绝对死定了。
人都是睚眦必报的,更何况是恶鬼。
恶意砍在对方脑后的铁锹,如同回旋镖,精准砍向虞琅的后腰。
杀了那么多人,还伤了那么多人,层层砝码叠加,换来一个被恶鬼折磨致死,想来也正常。
池见青的嘴角缓缓吊起,露出森白诡异的笑。
虞琅又一次强调自己要惨死了。
池见青的手指落在虞琅摊开的手掌心上,轻轻地划着不成画面的图案。
“留个全尸吧。”虞琅开始讨价还价,强忍恐惧靠近池见青的怀中,讨好地笑笑,伏低姿态:“再让我多活两天呗,就咱俩,快活快活。”
池见青不为所动。
但对于虞琅而言,没有明确的拒绝就是委婉的同意。
所以虞琅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轻轻贴在池见青的嘴角边,像小猫似的蹭得刻意。
池见青发觉虞琅的嘴唇是薄荷香的,和他指腹碾碎的那粒糖一样甜,嘴唇下的唇环凉丝丝,边缘锐利的刮擦嘴角。
“你在怕我?”
虞琅只求:“别杀我。”
池见青渐渐迟钝地意识到虞琅的恐惧来源是自己。
两个人拥挤在矮矮的狭窄床板下。
池见青小心翼翼托起虞琅伤痕累累的掌心,于昏暗中依旧能瞧见细小的玻璃碎渣。
池见青说话了。
他的声音就像铁锹砍破木板时的轰响,砸得虞琅又开始头晕目眩,耳膜陷进粉身碎骨泥沼中嗡嗡作响。
男人声音淡淡的,却重重地包裹虞琅。
他说:
“你说你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我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