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谢斐刚沐浴完。
他一手撑在桌边,一手往嘴里丢蜜饯。
看着不远处背对而坐的姜褚,后者正在擦头发。
“怎么猜到的?”
谢斐看他把头发的水滴绞了,半是怨怼道:“还自己跳下去了,万一鞠进就在里面举着刀等你呢?”
姜褚不言,自顾自擦头发。
谢斐见状只得无奈叹气,上前一步拿过布巾,替他搓干头发。
“你别乱搓,”姜褚看着铜镜里的人,“明日会毛糙的。”
谢斐失笑:“你还在意这个?难道不该先想想,该怎么解释丞相大人和大理寺卿夜宿悦春楼么?”
“错了,”姜褚抽回布巾,少见狡黠,“是丞相大人婚前夜宿悦春楼。”
他说着把半干的头发拢到脑后,迤迤然往床榻一躺,眼睛闭上了。
“这是我的厢房。”谢斐提醒。
姜褚不接话,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他。
谢斐被他难得的孩子脾性逗笑了,索性坐在桌边自说自话:“咱们有多久没有心平气和说过话了?”
“今天和你说话的是鬼吗?”姜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他好像真的困了。
一刻钟前。
户部侍郎府上夜间大火,不时传出的房屋倾塌之声。
周遭的住户全部被这令人惊骇的漫天大火吓得不敢合眼。
姜褚和谢斐适时出现,在官府派人救火时悄无声息离开。
至此本该分开的,却在回府时犯了难。
谢斐和姜褚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
坐在一边的小莲受不了这快把人憋死的安静,主动道:“所以我们先去谁府上?”
“他。”
一模一样指着对方的动作,一模一样的回答。
小莲翻了个白眼。
姜褚垂下眼帘,道:“我树敌众多,本就是禁足之身,若是叫人知晓我出门,只怕百口莫辩。”
小莲点头,问谢斐:“那你呢?”
“我?”谢斐指指自己的鼻尖,在两人望过来的视线里,脑袋往车上一靠,“我也树敌众多。”
莫名其妙骄傲的态度让小莲说不出话,最后只好一咬牙把两个人都带回来悦春楼。
“居然要一介妓子搭救,也敢称人中龙凤。”莲姑娘鄙夷地留下这样一句话,摔门走了。
于是屋里只剩下他们。
豆大的烛火摇摇晃晃,不远处的火光已经渐渐熄了。
谢斐随口问:“小淮,姜褚?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不回来的话,没必要灭灯。”姜褚背对着他回答。
“哦,”谢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一边的软榻上,继续问,“那你怎么知道是河的问题?”
“光靠他府上的地下河,不可能有那种水量。”姜褚把被子往上扯了点,“他们已经有地下水路了。”
“这么肯定?”谢斐若有所思点头,“今日不算打草惊蛇了?”
姜褚把被子再往上扯了些,道:“把鞠清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不差这一步。”
谢斐哦了一声,又开口:“那……”
“谢青珩你烦不烦?”姜褚蹭得掀开被子坐起来,“你我心知肚明的事,你一直问有意思吗?”
谢斐对他的反应一点也不惊讶,两手一摊:“我没有地方睡。”
“榻上、地上,外面的树叉,你爱睡哪儿睡哪儿,我乏了。”
姜褚抬抬下巴算是指了方向,随后往床上一倒,被子盖过头顶。
屋里的烛火晃了三晃,随后响起谢斐的轻笑。
他起身吹熄烛火,把窗户关了。
屋内霎时间暗下来,一星半点的动静都变得清晰。
谢斐走到床沿,自顾自更衣脱鞋,爬上床。
姜褚转身踹了他一脚,不成想脚踝被他扣住。
“你无耻。”姜褚咬牙,
“怎么还骂人呢?”谢斐生受他一脚,说什么也不让他把脚收回去。
他压低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你当年不也是这么爬我的床吗?”
“今时不同往日,”姜褚梗着脖子,“你松手!”
“偏不。”谢斐摩挲他的脚踝,对姜褚的恼怒视若无睹,掀开被子钻进去。
姜褚的腿被他挂在了自己腰上,随着他的动作摇摆。
姜褚心想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说法,又或者谢斐喝多了,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又挣了挣,这回居然挣开了。
谢斐手肘撑着脑袋,侧过身子看他。
黑暗里姜褚只能看到他朦胧的影子,不太真切。
却听他声音清晰低沉地传来:“你撤回去的话,我就把我的腿搭在你腰上。”
这家伙重死了。
姜褚不知不觉被他带跑偏,本抬起的腿又放了回去,完全忘了刚刚想把人踹下去的事。
他不欲多言,索性两眼一闭权当已经睡了。
谢斐却没打算放过他,男人的呼吸越靠越近,最后几乎就贴在耳畔。
他似乎很烫,热意隔着衣衫流淌过来。
搅得姜褚的血液也跟着发热。
“谢青珩,”姜褚闭着眼警告他,“再这样就阉了你。”
“啊……”谢斐失落叹了一声,“可是小淮,你明明就很紧张的。就像从前一样。”
十八岁的姜褚,可是会半夜偷偷爬上谢斐床榻求欢的。
反倒是二十二岁姜褚,带发僧似的,无情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