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丫激动的跳了起来,艾从雪连忙扶住她,生怕她摔倒。
艾从雪揪着小丫的辫子,抬头看向天边,神情严肃。
红日饱满圆润如坟,吊在天上。
她一身白衣似雪,站在檐下。
“这位娘子,大人已经回府。”
“可否带路?”艾从雪拿出玄序的令牌,眼神掠过监察司高耸的青墙——如狱中围栏,遮云蔽日。
“就在监察司后头。”
艾从雪颔首致谢,缓步走向玄府。
“你来此何事?”玄序语气一如既往地冷冽。
“无事就不能来寻大人了吗?”艾从雪轻笑一声,挑眉看向玄序。
玄序不置可否,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自是可以。”
艾从雪指尖轻抚书案,目光掠过玄序身后墨色屏风,唇角微扬:“大人可认识……周清?”
人如其名,这屋中一切都暗沉沉的,艾从雪为在糖户面前显得可靠,特意换的一身白衣,倒成唯一的亮色。
玄序抬眼望向艾从雪,像是要把她盯出一个洞:“你从哪知道的这个名字。”
“秘密。”艾从雪俯身,手指抵唇在玄序耳畔轻语。
玄序眉眼低垂,肌肉不自觉绷紧:“离李迎秋远点,她不好惹。”
“大人跟踪我。”艾从雪沉声询问,侧首瞥向玄序,语气却并无任何意外。
“李迎秋背后是皇后。”玄序喉结滚动,沉声道。
“我自然知道。”艾从雪直起身,手指轻弹书案上的香炉,“她来找我恐怕有玄序大人您的原因吧。或许,我能帮您?”
玄序深吸一口气,说道:“四年前,周才良受贿伏诛,满门抄斩,周清乃其子嗣。”
艾从雪点头,毫不客气地坐上书案:“所以此后边疆再无人能挡胡族铁骑。”
“是圣上的意思。”看着艾从雪的背影,玄序起身走到她面前,解释道。
“周清已经死了?”艾从雪不信,若是已死,那李迎秋为何偏偏询问她这。
她盯着玄序眉眼旁的红痣,抬眸问道:“周清多大年纪?”
“不知。”玄序轻哼一声,并不想多说,“当年行刑的是孙群。”
又是孙群,艾从雪眉头紧皱:“如今我上了大人这条船,还能下去吗?”
玄序拿起桌上写满字迹的纸,放在烛台,任由火舌将它吞噬:“只能淹死。”
艾从雪长睫轻颤,喃喃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周将军确实有罪,只是不该那时候死。赵启急了。”纸张化为灰烬,玄序声音低沉。
艾从雪手撑桌面,扬起下巴看着玄序——风姿俊秀,眉目艳丽。
“大人直呼圣上名讳,可是死罪。”
“我不该这时候死。”玄序垂眸与她对视,眼里的情绪艾从雪看不透,“你已经陷进来,出不去了。”
“孙元?孙群?”艾从雪低声轻语,“家破之仇不能不报。”
“你和李迎秋?都是因为这吗?”艾从雪眉眼低垂,忽地抬头道,“周清你当真不识?”
“不识,四年前我不过刚入仕。如何见到这人?”
“你为何认识李迎秋?”
“孙群未婚妻,皇后的得力干将。”
“皇后手那么长?用自己心腹拉拢孙群?”
“却被孙群退婚。”
“孙群知道什么?”
“不知。”
“你知道什么?”
“皇后手可遮天。”
“那我可要抛弃你抱她的大腿了。”
玄序碧绿眸子如狼一样看向艾从雪:“那你走不出这监察司。”
“被大人囚禁吗?大人好雅兴。”艾从雪若无其事调笑道。
玄序透过香炉飘烟模糊地看清她的眉眼,终于从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人之常情。”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暧昧字眼。
“你什么时候会死?”艾从雪与玄序对视,二人仿佛隔着万重纱,让人琢磨不透。
“明天,或者明年,亦或是真正该死的时候。”玄序缓缓说出这句话。
艾从雪站起身,走近玄序,笑出声:“大人可真是有意思。只是,我要送小丫去皇后那。”
“皇后于我有恩,我只是想知道答案。”玄序垂眸,手不自觉隔着衣物触碰心口的玉坠。
艾从雪盯着那处,忽地靠近,鼻息打在玄序脖颈:“皇上皇后二人于华朝所有人都有恩,是我们的衣食父母……”
玄序嗤笑一声:“倒不必这样恭维。”
“不是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臣如父子。”艾从雪再次试探,伸手压住玄序肩膀,旋身,将他按在书案上。
低头道:“难道玄大人不是臣子吗?”
玄序并无反抗之意,听到这句话却握手成拳,挣脱艾从雪,手上青筋暴起:“不是。”
艾从雪单手抱臂,手指轻敲手肘,挑眉道:“民女先行告退,想来小丫若是入宫,大人的愿望不久就会实现。”
玄序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唯一的亮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