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做仙人吗?”
仙人?我?这世上当真有仙人?
符卿行呼吸凝滞,怀疑自己幻听,他口舌发燥,心中对自己连道冷静。
“若是可以,卿行自然也想做飞天的神仙。只是卿行蒙昧,盲目十七年,竟不知这世上当真有仙人。”
“世上无仙人,”顾云庭轻轻一笑,“却有修仙之人。”
“而你,恰有修仙的根骨。”
他续道:“仙门诸派,以道云宗为首,而我恰与道云宗有故,可以举荐你入门,你可愿意?”
“……”符卿行一时无言,掌心沁出薄汗。他感觉自己头有些晕,眼前一切恍恍惚惚仿佛做梦。
他定是还躺在床上没有睡醒,否则怎会几句话之间,他就可以不再是罪臣孽子?不用再困在冰冷的石场中,每日短衣少食,被沉重的巨石压得脊梁都挺不直?
符卿行用力掐了掐掌心,尖锐的刺痛传来,他又咬了咬自己嘴唇,直到淡淡的血味在唇间弥漫开来。
“卿行……卿行自然愿意。”他声音艰涩,努力保持礼貌,“只是卿行身无长物,碌碌无奇,恩公为何愿意举荐我入仙门首宗?”
看着面前犹在否定自己的少年,顾云庭微弯唇角。
“因为,你是天才。”
不急不缓的言语如同一声惊雷,符卿行彻底愣住,不知该如何言语。
顾云庭唤他过来与自己坐到一起。
“你不必称我‘恩公’,唤我‘前辈’便好。”
顾云庭耐心同符卿行解释。
“人若想要修仙需有灵根,有了灵根才能引气入体。常人之中有灵根者万里挑一,然而有了灵根却不代表从此仙途一帆风顺。”
“修士修为分为四重境界:筑基、结丹、通玄、太虚。仅仅筑基的修士就可与凡人顶级的武者相匹,但若不能从灵核中修出金丹,就算不得真正入了仙门。”
“然而多数修士的灵根是残缺的,灵根不全就无法结丹,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必须洗髓换骨、补全灵根,否则只能终生困于筑基。”
“但有一类人却不用为此烦忧,因为他们是先天灵骨。”
“在旁人为求洗髓灵药苦苦摸索之时,他们能够水到渠成地突破结丹。而只要认真修行,辅以时间,多数都能踏入通玄之境。再之后,若有机缘,更或可以迈入太虚,问鼎宗师。
“残缺灵根已是万里挑一,可想而知,先天灵骨又该是何等的凤毛麟角。”
“即便先天灵骨,亦分优劣。卿行,你不仅是先天灵骨,更是天才中的天才。”
符卿行听完一通解释,一时无法从冲击中缓神。
顾云庭微笑着解释完毕,没有催促符卿行表态。
“我是天才……?”对面的少年显然受到巨大的冲击,垂着眼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
“不错,”顾云庭再次肯定他,“一个宗门,若是弟子有你,是宗门之幸。我举荐你入门,道云宗定然会感谢我。”
他就是要送符卿行去道云宗——
一个小天才,何必在莫希门蹉跎时光。直接拜入道云丹峰,温子服定会好好待这个弟子。符卿行父母也会被妥善安置,无论如何,都会比继续留在北疆过得更安稳。
只不过如此一来,符卿行多半无法与昙渊相遇了。
但,那又如何?
只不过是一段情缘,为一场情爱,多吃那么多苦头,哪里值得?
顾云庭思绪转过,声音缓缓如溪,轻描淡写,描绘出一个美好光景。
“你若愿意,就可以收拾行囊。不过也不必着急,我知你放心不下父母,我们可以等你父亲伤好些,再一起动身。”
符卿行愣愣地微张双唇似欲言,却啪嗒一声,掉下颗泪来。
顾云庭垂眼,静静等少年自己将眼泪擦好。
符卿行抹去手背与眼角水痕,吸吸秀气的鼻子:“卿行失态,让前辈见笑了。”
他郑重道:“您不要我唤您为‘恩公’,但您于我却实同再造,此情卿行三生难忘。”
顾云庭只是轻笑,不和符卿行反复推诿客套,等符卿行情绪逐渐平缓,才与他说起修道的诸多常识。
一眨眼时入深夜,采石场的劳役们下了工,屋外喧哗四起。
忽然,日常的忙碌声中响起连片惊恐的喊叫:
“杀人了!杀人了!”
顾云庭闻声猛地抬头,他扫了符家人一眼而后快步冲到外面。
屋外人群慌乱,到处奔逃。
一道银灰影子蹁跹跃过低矮屋檐,轻盈落到符家门口不远处。它形似细犬却身大如虎,一身皮毛柔长而卷曲,跑动之间飘扬起来似如水波,在明月照下光芒流转如蒙月辉。
——如月豺!华贵美丽却又极端凶残的妖兽!
那如月豺嘴里衔着一颗淋淋滴血的心脏,腥血染红了它嘴边一圈银白卷毛。
它相当可爱的大眼睛无辜地向旁边望了一眼,恰好对上顾云庭的视线,然后一跃消失在夜色里。
妖兽突然出现在凡人聚居地实在出乎顾云庭意料,他不由愣了一瞬,给了那豺兽逃跑的机会。
短短几息,符卿行已从屋内跟了出来一起查看情况。
“进去。”顾云庭召开若虚,画下一圈金光围住符家狭小的棚屋。
他冷声强调:“不要出来。”
符卿行自知帮不上忙,点了点头,乖顺地身子向里缩去。而彻底回屋之前,他尤为担忧地道了一句:“前辈小心。”
但霜白身影已经飘走,不知有没有听到。
如月豺成兽对付起来略微棘手,但方才那头不过是只一两岁的幼崽。
顾云庭循着痕迹找到逃跑的妖兽,若虚应令而出,直刺小兽头颅。
冰寒剑光碰到妖兽后脑前一瞬,大地忽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