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谦把带来的水果和点心放下,看了眼床上虚弱的女人,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给她掖了掖被子。
这个动作惊醒了睡梦中的女人,她猛得一震,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时已是满头大汗,眼里带着疲惫的红血丝。
“沈姨,住在这里习惯吗?”
床上的女人想要起身,许谦按住她:“没事,躺着吧。”
“一切都好,”沈姨泪流满面:“少爷,你来看我了。”
她端详着他的脸,语气中带着一丝慰藉:“少爷,你真是和夫人越来越像了。”
她指的是许谦的亲生母亲宋云溪。
听到这话,许谦心里一阵刺痛,为了转移注意力,挑了一个苹果削皮递给她。
“少爷,你长大了,懂事了不少。”沈姨长满皱纹的脸笑着。
许谦而后想想,的确是。
“是有人教会我这些道理。”
沈姨知道绝对不可能是许家的人,因为少爷只会逆着他们来。
“是少爷喜欢的人吗?”
“嗯。”
沈姨一点点吃着他削的苹果,像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看着他。
以前许谦来看望她时,从来没带过什么东西,只是有一回在她生日,送了她一个大金镯子,后来才知道那只镯子要六十万,吓得她偷偷塞回了许谦的冲锋衣里。
她很满足的笑了笑,少爷学会疼人了。
许谦坐了一会,最后对沈姨说:“小心自己的踪迹,警惕许家人发现你,我先走了。”
沈姨深沉的望着他:“去吧,少爷。”
她曾经在许家当保姆的时候,专门侍奉许谦的母亲,后来高菊怀孕,又被许明驰安排照顾高菊,直到高菊意外流产,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做的,把痛失许氏子孙的愤恨转移到她身上,编造她有精神病,做贼心虚跑去大马路上给车撞死了,实则被关在许家一个废弃的藏酒窑里,一关就是多年。
在藏酒窖里,她忍受了无数次高菊甚至是高家父母的辱骂和殴打,就连少不经事的许延也会在喝醉酒发疯后,用酒瓶子砸得她头破血流。
嘴里大骂:“你这个糟老婆子,死了也是活该,要不是你,我还会有一个弟弟,我和他联合起来怎么会弄不死许谦。”
后来许谦找到她,把她从藏酒窖里救出来。
她从最开始被污蔑成精神病,在经历了漫长的摧折后,倒真的出现了心理问题。
许谦把她从私人医院转到精神病院,后来经过治疗,加上许谦偶尔过来看看她,她的病情才恢复不少。
许谦害怕回去的路上再次遇到顾时寒,于是打电话让私人司机来接他。
临走前,他去顾时寒母亲的病房看了一眼。
即便是初次见面,他也一眼能断定病床上的女人就是顾时寒的母亲,他们实在是长得太像了。
就算饱受折磨,像一株快要凋零的水仙花,但也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一等一的好看,那高挺的鼻梁,天生优越的眉骨,脸上的五官无可挑剔,只可惜双腿残缺,看起来面目可憎。
她的桌上只有一个热水壶和一卷纸巾,其余什么也没有。
就连许谦去看望“远房亲戚”,顾时寒都会让他提上一点心意,这女人身为他的母亲,顾时寒却什么也不愿意给她带。
许谦好奇她究竟对顾时寒做了什么,才会让他如此冷漠,对她还不如对待陌生人。
许谦回到家,看见顾时寒在地毯式的分装收纳。
顾时寒正在把所有值钱的西装打包进一个手提箱,准备以一个稍高的价格当出去。
客厅的沙发上扔了一堆银行卡,全被他拿去银行逐一套现了,他攒够一笔钱打到了科研所的公共账户上,目前的资金足够科研所支撑四个月的周期,以及成员的工资发放和各种福利补贴。
许谦小心翼翼的问:“老师,我们现在是不是穷了。”
顾时寒从公文包取出最后一张卡:“别担心,我还剩五千块钱,加上每个月的工资应该够花。”
许谦嘴上说:“那就好。”
实则心里开始抓狂,差点控制不住说那我养你啊,当听到顾时寒全部积蓄只剩下五千块时,巴不得当场划个两千万的支票递到他手上。
顾时寒平静道:“只希望你别跟着我受苦。”
“不会的,老师。”
这时,家门外传来一阵奇妙的声音,顾时寒开门一看,是一只浑身圆滚滚的蓝猫在他门前磨爪子。
“芝麻,你终于回来了。”
许谦快步跑来,看见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蓝猫飞快溜进家门。
这只肥猫是顾时寒的宠物,被窗外几只麻雀引诱了去,后来一直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他和顾时寒找了半个多月,哪里都找遍了,就是没看见任何猫影。
顾时寒以为它被人偷走了,还背地里偷偷掉过眼泪。
害得许谦生那只肥猫的气。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它自己跑了回来,一点也没瘦,下巴和两腮肥得像乒乓球,猫身看起来足足十几斤重。
顾时寒亲昵的撸了撸它,而后发现,可能这猫听见他还剩五千块钱,特地回来找茬了。
因为他在芝麻身上看见一块又一块红斑。
带去宠物医院,医生说是得了猫瘟,大马金刀一治,顾时寒的全部余额喜提为负五百元。
顾时寒:“……”
现在,顾时寒的心罕见有点拔凉,他靠着仅存的负五百元,要养活自己,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还有一只大病初愈的肥猫。
星期三下午,顾时寒没有课,科研所还在休假,他来到一间咖啡馆询问兼职。
老板娘被他的电话吵醒,起床气正盛,火急火燎拿鲨鱼夹夹住头发出来一看,是一个打遍灯笼都找不到的英俊男人。
只见他穿着灰色风衣,打底的白色衬衫塞进裁剪合适的浅色西装裤里,目光温和,相貌清冷,优越的五官挑不出任何缺点,高挺的鼻梁差点把她的魂勾走。
她羞涩的问:“帅哥,会泡咖啡吗?”
顾时寒:“会,不过——”
话未说完,老板娘打断他:“会就行,来吧来吧。”
她心里乐开了花,招他进来既能欣赏帅哥,还能招揽更多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顾时寒下午两点得到了这份兼职,也是在下午六点彻底和这份兼职说再见。
许谦用的诺基亚通讯录只存了顾时寒一个人,平常几乎用不上,这会儿响起了震耳的铃声,把他当成耳背老头来折磨。
顾时寒曾经想给他买一款智能手机,他说不用,山里亲戚给的二手诺基亚足够好用,不过按照顾时寒现在的财力,就算想给许谦买估计也是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