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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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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高中准备直升吗?”

阳光刺眼,他们躲在走廊尽头避凉,现在是午休时间,简泉和江港元趁着没老师的时藏在这里。

夏天总是热得人不舒服,好在这里的大石柱实在凉快,隔着一层短袖躺上去很是舒服,他们一人一个,中间隔了大概半米长,说悄悄话也可以;头顶是繁茂的大树叶,绿油油的,看久了眼睛也不难受,炙热的光线跳进其中玩捉迷藏,一点都不刺眼。他们就在这个夏季的每一天中午来这里眯眼休息。

江港元冷不丁冒出了这么一句,简泉有些懵,他挪了挪身子,把当作眼罩的口袋扯下,嗓子还哑着:“什么?”

“简泉,你高中准备直升吗?”他坐直看向他,声音里有藏不住的疲惫。

简泉露出来的小臂贴上了那石柱,凉得他一激灵,瞬间清醒了好多,他回:“会,家里一早就安排好了,而且高中部的教学资源也很好。没有意外的话,可能大学也还是在本市。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江港元下意识摇摇头,随后怔住,他快速地眨了眨眼,良久后才说:“家长想让我去外地上高中。”

知了还在发疯地叫,简泉觉得它们简直能把还在睡觉的同学吵醒。

江港元没再看他。他的指头动了动,这才感觉到他小臂紧贴着的那面石柱,现在已经没那么凉了。

又要分别吗?

他喉间发紧,想说话却没有声音。叶子的影子打下,像把钝剑指向低着头的江港元。

简泉突然就很想哭。

夏云塘没错,江港元也没错。有错的好像是他们的缘分、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如果不认识,就不会有分开要承担的痛苦的风险了?

他有些难捱地捂住眼睛。但是已经发生了,不舍是真的,不想让他发生也是真的,在一起的快乐也是真的。

试一次呢?

“我不想和你分开。”他也不知道试什么,但是他觉得如果现在不说出这句话,日后他大概率会后悔。

因为江港元不是夏云塘,他们也不是竹马,所以分开后很可能变成泯然众人的两粒粟,被不同方向的河冲走。

没那么独一无二刻骨铭心,也没有时间见证过所以还联系的必要。这就是他和江港元现在的关系。

他第一次先离开了,午休还没结束,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匆匆撂下一句话:“但至少在最后的两个月,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吧。”

这一相处,竟然就到了同一所大学。他们走过了青春期,走过了可怕的高三,然后到了大学,他们好像终于自由了。

在那个没有作业的暑假的某一天,当简泉挂掉江港元那通报喜电话时,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哪怕那时他的脑袋还是一片空白。

他觉得江港元是一片流星,因为他的愿望实现了。

他们竟然可以不分别。

在那之后他整个人好像陷入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可能是因为起码三年还在一起的底气,他开始向江港元敞露更多的自己,甚至可以说是依赖,他发现手里紧攥的那根稻草紧紧地扎在泥土里,他不会坠崖,他很安全。

他最后把原因归于“喜欢”,是因为他喜欢江港元,才有的这些反应,甚至还可能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喜欢上了。如果江港元对他没有吸引力,他怎么会允许他的靠近,他大可以钻在自己的孤独里。

但他强硬地把他拽出来了,所以自己的喜欢是理所应当的。简泉这么捋着思路。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平安度过,他越发不能压抑自己的发现。他决定在那年冬天给江港元表白。

简泉记得,在有次他和江港元闲聊的时候,对方给他说他几乎没过过一个团圆年,家里总是很冷清,只有他和他的母亲。

“不过那样也挺好的,虽然很安静,但总比我爸回来随便找个理由打我一顿好。”江港元很轻松地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

“我妈会在一旁轻蔑地看着我,”他回忆着,一只手摸着胳膊上的疤,顿了顿说,“就算我是他们的孩子,但我总觉得‘家庭’这个概念在我们这里是不成立的,血缘也没办法改变我就是个外来人的事实。”

江港元总是这样,会让简泉觉得他似乎一直受着重力的影响在向下坠、在堕落,他忍受着那股将把他也拉下去的阴郁,开口问:“阿姨和叔叔为什么要这样?”

江港元的笑不见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想了会,回他:“很简单,阿泉。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他说大概在他九岁的时候,有次那女人喝得不省人事开始乱砸东西,闹出很大的动静,他对这声响不怎么意外,有时还会戴着耳塞躲在角落看,就当是一场喜剧默片。

只是那天他很不舒服,作业也因为这大声响没法完成,不得已就下去看是什么情况。

不巧的是,尽管江港元这次还站在之前的观影位置,但他却和他的母亲对视了。

——那是相当惊心动魄的一眼。

夏佩锦一手拿着瓶葡萄酒,一手握着玻璃碎片,鲜红的血止不住地顺着她的胳膊流,把一片衣服都染红,她起初只是晃神地与他对眼,在看清他后,那双眼就好似濒临死亡前找到了猎物的豹子,发红发狠,江港元几乎要怀疑她的眼角即将裂开。他站在原地几乎忘了呼吸,一动不敢动。

外面天已黑,这座别墅的客厅开着昏暗的灯,外面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江港元想要尖叫。

他屏住呼吸,手垂在腿边捏着肉,让自己尽量不要引发她更大的情绪波动,明明他母亲站在光里,为什么却像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他想不通,眼里立马蓄满了泪,而夏佩锦不知何时又悠悠地喝起了酒,准确来讲她是把那灌酒从头上浇下,这下她全部的白都被染红了。

像是外面下了一场红色的大雨,而她狼狈地赶回家。再抬头,他母亲眼里的那些疯狂的狠戾都消失不见,一种让江港元更心惊肉战的情绪涌了出来。

“快点跑啊,贱种。”

他已经成为猎物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转身跑回房间的路上摔了多少下,但他想自己的求生欲从来没那么强过。他曾经偷偷给自己塞安眠药,也试过拿小刀子往自己胳膊上划,后来再想起这事,他甚至还会开玩笑:假如以后真的想死了,去激怒母亲,求生欲一下子就有了。很地狱的笑话。

当他被他妈妈一边尖叫痛骂追赶一边因着急忙慌磕碰摔倒时,他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痛苦的根源竟然会在漫长的几分钟后以那么滑稽的方式被解答。

他躲进房间,然后几乎是跪着锁好了门,与此同时一声闷响从门上传来,应该是那瓶玻璃酒砸上的声音,他没有时间喘气,立马去挪自己尽可能能挪动的重物去堵门,他毫不怀疑他妈妈会去取刀砍上来。

把书桌、床头柜和书架都挪过去,他几乎完全筋疲力尽,在喘气偷生期间,他终于不再听见那暴烈如雷的声音,一片寂静之后是他母亲崩溃的哭声,她叫喊着:“我恨你!江港元我恨死你了!他本来要回来的,他本来会回来的!”

“你个贱种!你个贱种本来不应该出生的!”

妈妈,我知道的,我也不想活,为什么我偏偏是你们的孩子。

“江万乘!你回来!你看看这就是我为你辛辛苦苦生下的种!你凭什么出去找别的女人!我哪点不比他们好!”

江港元很不解,他想,妈妈,你是疯子。没有人爱疯子。

“江港元——我不应该生你的,我的身材、我的皮肤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生所以你毁了……!所以他才找别人!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我生了你他还是出轨!我大着个肚子天天在家等你啊万乘……万乘你看看我,你不要抛弃我,我还是有用的啊万乘……”

“港元,对不起,妈妈不应该生你……太苦了……”

妈妈生病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母亲绝对得精神病了。

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对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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