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官的佩刀砍在铁索桥桩上,火星迸溅。沈清欢将盐焗饼掰成碎块塞进油布夹层,腐坏的饼渣渗出赤箭麦的苦味。她突然扯下发带浸透灯油,系在风筝尾端:"待会儿往东南侧抛,借那股上升气流——"
刀锋破空声贴着耳际划过。沈清欢翻身滚向断崖边缘,油布风筝脱手的刹那,粮草官的亲兵已然扑到眼前。浸盐的麻布吃满山风,鼓胀如帆,载着铜琴轸的流光窜入云层。
"放箭!"粮草官的声音带着癫狂的颤抖。
箭雨追着风筝划过天幕,亲兵却突然发出惊呼。那风筝在疾风中诡异地折返,铜轸反射的日光如利剑刺入追兵眼底。沈清欢趁机拽着二人退向烽燧背阴处,指尖摸到岩壁上黏腻的苔藓——是混着茱萸粉的硝土,遇热即燃。
粮草官的靴底在苔藓上打滑的瞬间,林婉儿弹响仅剩的琴弦。高频的震颤惊起崖间栖鸟,秃鹫群俯冲扑向摇晃的铁索桥。沈清欢将火折子抛向苔藓,青烟腾起的刹那,谢云舟的断剑劈断腐朽的桥桩。
轰然塌落的栈道截断追兵,粮草官攥着半截铁索悬在深渊之上。沈清欢看着那串挂在铁索上的鎏金钥匙坠入云雾,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枚钥匙拓印——二十年的因果,终究在今日碎成齑粉。
未时三刻,风筝的阴影再次掠过崖顶。林婉儿眯眼望着云端闪烁的铜光:"有船!是贩私盐的舢板!"
沈清欢割裂袍袖结成绳索,盐粒摩擦的灼痛从掌心直达肩胛。当舢板上的船娘用撑篙勾住绳索时,她嗅到熟悉的崖蜜气息——正是那日茶马道上,粟特商队特制的救命干粮的味道。
"抓紧!"船娘哑着嗓子吆喝,残缺的耳垂挂着大理银坠,"苏景明的船队半刻钟前刚过鬼见愁!"
舢板撞进湍流的刹那,沈清欢回头望向烽燧。粮草官的金丝软甲在烈日下熔成流淌的金液,像极了父亲账簿上晕染的墨渍。断崖处的硝烟仍未散尽,混着茱萸粉的气息,在潼水上空凝成不祥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