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卞缘也不敢动了,郗昱冰一言不发,只是死死攥着她的胳膊,从他用的力气中卞缘都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她的脖颈修长,莹白秀气,而如今正中却有一道浅浅的血痕,郗昱冰的眼神定在伤口处,呼吸近在咫尺。
这让卞缘不由得有些不寒而栗,郗昱冰的眼神就像是淬了火一般,从高处看下来威压极重,她后肩处不自觉的抖了抖,想要逃开,却反被郗昱冰桎梏的更紧。
卞缘觉得自己头皮一瞬都麻了,她还从未见过郗昱冰这样的一面,于是试探着开口,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软糯:“我没事的,这就只是划破了点皮。”
她不明白,只是这一道浅浅的伤痕,郗昱冰为何这么生气,在家里时他们也没少切磋啊?
郗昱冰细细看过,如卞缘所说,只是划破了皮,但他还是怒火难消,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拿自己的命胡闹?”
卞缘想要抽手离开,她不想和怒气上头的说话,却不想郗昱冰不仅不放开她,还步步紧逼,“你知不知道,但凡今日我的剑再快那么一分,你……”
他看似发狠说着话,但说到卞缘出事这里他还是开不了口,他无法想象,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办?他该拿卞缘怎么办?
他颇为无奈的垂头,手却不肯放开卞缘,仿佛只有感受到她脉搏他才能活下去,劫后余生四个字他从未想到自己会体会的淋漓尽致。
卞缘缩着脖子为自己辩驳:“我不是拿自己的命胡闹,你的剑招我早就烂熟于心了,就像刚刚那一式,你挥剑多少我都知道,要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郗昱冰抬眼:“既然烂熟于心,那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卞缘一时哑口无言,她也没想到郗昱冰的剑术又进步了,她搪塞道:“我就是一时大意。”
“你别生气了呗,我以后不跟你闹了。”卞缘也察觉到后退会让郗昱冰更生气,于是反其道而行,凑上来可怜巴巴的说道。
郗昱冰不理会,只是放开了手,冷脸不去看她。
只有郗昱冰心里知道此刻的懊悔,从小护着怕磕了碰了的小姑娘,如今却是他差点伤了她,他气不过的,只有自己罢了。
卞缘拽着肥大的斗篷挪动,像是一个胖嘟嘟的雪人艰难移动到郗昱冰身边,细声细语略带埋怨的说:“你都认不出来我,我还没和你生气呢。”
郗昱冰别开眼不去看她。
“别生气啦,别生气了呗。”既然郗昱冰别开眼,卞缘就一直跟着他,在他眼皮子底下念叨。
眼见郗昱冰不为所动,卞缘抬手竖起三个手指,“你看我你看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和你开这样的玩笑,天地为证,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郗昱冰听着她的誓词没好气的偏过头来,却看见卞缘做着发誓的动作憨憨向他笑着,脸颊处还有被面具染上的红色染料,左一块右一块的,一时间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
他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临走撂下一句:“幼稚。”
郗昱冰回应她了,卞缘瞬间就领会到这是将他哄好了,如果郗昱冰还气着,必定是一句话都不会回她的。
她喜滋滋的快步跟了上去,佯装心痛道:“我可是来帮忙的,你这样的态度,可太叫人心寒了。”
郗昱冰:“帮忙不见得,闯祸是一定的。”
“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卞缘忿忿的像一个刚蒸好的白软馒头,“你看,我为了练功,手都成这样了。”
郗昱冰原本没放在心上,卞缘自小就最会为自己叫苦,可当他一低头,却实实在在有些愣神。
她伸出的双手,掌心五指根处都生出了老茧,有些甚至再一次被磨破,还有多处未好的伤痕,她的阵力不好控制,这些伤口应当是被阵力撕出来的,一道道血痂遍布,不知比脖子上的那道重多少。
阵力撕裂的伤口经久难愈,尽管掌心撕裂,依旧要拿的起剑,血肉触碰冰凉的剑柄,郗昱冰只是想到就觉得难忍。
他面色不变,心中却惊愕,少时的她摔倒蹭破一点儿都要叫苦三天,难怪刚才的伤她不放在心上,原来是有太多更重的伤。
郗昱冰面色漠如冰雪,却不自觉的近了几分,看着卞缘手掌的伤语气柔和了几分问道:“不是最会喊疼了吗?这次怎么不说。”
卞缘翻看着掌心,嘘声叹气的说道:“叫疼也得找对的人啊,大长老又不会心疼我,说不准还会叫我再多练两个时辰。”
郗昱冰:“那你同我卖什么惨?”
卞缘又故意将手放的离他近了些,埋头看着她的伤说道:“当然是因为你会心疼我啊,连秦姨我都没说。”
郗昱冰没有接话,面色却有陡然向好的趋势,卞缘小心的用余光抬眼看,这下他总不会再生气了吧?她都这么惨了。
代栎姗姗来迟,看到郗昱冰面前挡着个姑娘,急忙将侍卫拉到树后。
侍卫不明所以,疑惑的看着他的主子,“郗少爷就在那,您为何要躲起来?”
代栎意味深长的说:“这你就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