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霁劝李絮尘重新就坐:“莫要怪他,少年所不是什么好去处,更何况他遗失了那段记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东方霁看向他,眼睛里带着笑意。
夏言礼愣了,接着一阵不寒而栗,刚才那句话他再多说一点,几乎就暴露了他没有丧失记忆的事实。他方才完全沉溺于东方霁带给他的那种如饮甘醇的幻觉里,放松了警惕,也小瞧了面前这个人。
他慌忙望了望李絮尘,他怒气冲冲似乎没有意识到他微妙的破绽。
他再看向东方霁,不禁对他心生敬意,他知道他挑这个时候引他说漏嘴只是想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而没有戳穿他的意思,甚至最后还提醒了他一句。
他感觉东方霁似乎能一眼看穿他,他回答得那么无礼完全出于个人偏好,他喜欢在信任一个人的同时去挑战他的底线,刚才他也是这么想的,他想知道东方丞相温文尔雅,对他的无礼会作何反应。眼前这个人竟深不可测,他后来怎么也想不通他到底是如何知道他能在那个时候反驳他而暴露自己的,他像是非常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要了解,夏言礼在他面前感到自惭形秽。
夏言礼因屋内温暖而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坐姿也端正了,说话也谨慎更有礼貌了。
他们又闲谈了一会儿,东方霁提到他问过正在调查夏言礼身份的柳马两人他在少年所的生活。
夏言礼想知道他了解到什么程度了:“我那个时候在少年所过得怎么样?”
东方霁只是道:“少年意气,赤子之心。”
夏言礼一愣,又感觉鼻尖酸酸的。
他们一直聊到很晚,他望着东方丞相,他的名望和能力都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做一个这样的人是他的梦想。不过如今,秦漾光的那幅画又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有时候人要放弃一些过分的愿望,为了心灵的宁静。他苦涩地笑了,那是他心底永远的梦,再也不敢揭露,永远不可言说,走上另一条相反的路,这个梦就留在过去吧。他就是他,他决心走一条自己的路,只有自己要走的。
因为时间太晚,东方霁担心夏言礼回去太危险,想留他住一宿。
夏言礼却推辞了,他怕秦漾光担心,虽然他觉得这大概率是自己的幻想,总之还是不想给他添麻烦,如果在他的监督下,自己突然消失了,秦漾光可能会有麻烦,自己以后也不能随意出行了。
最后由李絮尘送他回去。
李絮尘开车,夏言礼坐在后座,他看李絮尘闷闷不乐,似乎还在为刚才他的出言不逊生气。
“李将军,我为方才的失礼道歉。”
李絮尘冷哼一声:“我相父大人有大量没跟你计较,我自然也不会跟你计较。”
夏言礼看到前面是蛋糕店,于是说:“在前面停一下车。”
“做什么?”
夏言礼下车买了蛋糕回来说:“给你赔礼道歉如何?”
“我才不吃这甜腻腻的东西。”
夏言礼想了想,的确有人不喜欢吃甜食,于是说:“那我把这个拿回去好了,你想吃什么?”
“别。”李絮尘清了清嗓子瓮声瓮气说,“蛋糕就蛋糕吧。”
他们到了酒店楼下,夏言礼说:“你回去吧,我自己上去就好了。”
李絮尘却还是跟着他一起上楼了,才上了三楼夏言礼的速度就慢下来了,他说:“我上去要花很长时间的,别陪着我浪费时间了。”
李絮尘还是执意要跟着他。
夏言礼无奈地想,如果有人跟着他的话,那他不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慢下来了吗。
他笑了笑,只好尽量走,他的一只脚受伤了,只能撑一下上一个台阶,这对他的胳膊是很大的负担,不久就觉得非常酸痛,他撑到六楼就没力气了,胳膊一软,身体就歪倒了。
李絮尘眼疾手快扶住他,道:“你没力气了吧?”
夏言礼扯了扯嘴角,他到三楼就没有力气了……
李絮尘却弯腰把夏言礼背起来,他说:“那我背你上去。下次别逞强了。”
李絮尘比夏言礼年纪小,却用这种老成的语气说话,让夏言礼觉得很很好笑,说实话,如果李絮尘不跟着自己,自己走一会儿歇一会儿也就到了。
李絮尘年纪小但比他高,身体也更强壮,这也许是他从17岁开始就征战沙场的原因吧。就算如此,自己还要被年纪小的人照顾还是有些羞耻,他叹了口气,觉得以后得加强锻炼了,他说:“谢谢你了。”
他们到了八楼,李絮尘背着一个人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夏言礼暗暗佩服。他们刚走到门口,门就打开了,是秦漾光提前回来了。
“玩的很开心嘛,带回来继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