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梁班是个小戏班,才开张了不几个月。班里唱戏的人不是很多,时常要一人分饰两角。而君如晦便是这戏班子的台柱子。
“我们君公子,戏唱得好,人也特别好。”管事的听说李漱玉是来找君如晦的,连忙十分热情地将她招呼进来,“但凡是公子认可的人,纵然是刚认识,他也会好生招待着!”
李漱玉问他:“那你们公子和什么人红过脸没有?”
“怎么可能呢?”管事的笑着敲了敲门,“我们公子脾气好得很,怎么会和别人红脸呢?我和你说,上次演武生的那个小子和君公子闹了矛盾,后来家里出事,还是君公子帮他垫付的医药费!”
没想到这君公子确实是个脾气好的老好人,果然昨日在街上是那男人看错了。
君如晦开了门,笑着看向管事的道:“张伯,又和别人说我什么好话呢?”
“说我们君公子是活菩萨。”张伯哈哈笑道,侧身让他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漱玉,“这位姑娘说要见你,我就带她来了。”
此时的君如晦似乎刚刚上妆,脸上浅浅勾勒了一层水红色的胭脂。唇上十分有技巧地点了几处嫣红,看上去就好像一朵花绽开在他唇畔。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李漱玉看着他,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好似怕吓着眼前的人一样。君如晦莞尔一笑,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方便她进屋。张伯见君如晦果真认识她,便放心地继续去忙了。
“随便坐,”君如晦招呼李漱玉道,自己看了一圈有些凌乱的屋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连忙将堆在椅子上的一堆东西抱开。那些唱戏的行头本来就重,挂着的小饰物还摇晃着撞在一起,“丁零当啷”地响个不停。君如晦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李漱玉,歉然道:“不好意思啊,屋子有点乱 。”
李漱玉只觉得他竟然连脸红都别有一番风味,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后才摆摆手道:“无妨,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说罢,她一撩衣服下摆,大马金刀地蹲在一旁。
这时一个秃顶微胖的中年人推门进来,看见旁边蹲着的李漱玉,眉梢惊讶地一挑,但随即又无事发生般地落了下来,对君如晦道:“如晦,你快些吧,观众都在外面等着呢。”
君如晦应了一声,打开胭脂盒开始给自己细细上妆。殷红的腌制化在水中氤氲出一池的红晕,他轻轻拿着笔蘸了蘸,慢慢在眼上勾勒出一层细腻的红色。那笔尖就好似蝴蝶蹁跹在花瓣上,轻盈而柔和。那手也完全不像一只男人的手,反而纤长秀气得很。
倘若是不知情的人在这里,光看背影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极美的女子吧。
李漱玉本来就是个喜欢看美人的,此时也看得入了神,直至君如晦“咔哒”一声将胭脂盒扣上方才醒过神,毫不害羞地直言道:“你这么一上妆更好看了。”
君如晦听了后笑得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你这小姑娘,倒是个不知羞的。”
“知羞?知什么羞?”李漱玉大大咧咧道,“遇见美酒就要痛快赞赏,看到好看的人一定要大声夸奖,这不是寻常道理吗?”
君如晦笑着将门打开,一躬身请她出门:“戏快开场了,你出去找张伯,让他安排你坐进雅间便可。”
虽然绕梁班是个规模不大的小戏班子,但因为有君如晦h这样一个台柱子般的人在,夔州城里不少人还是相当期待这一周两次的演出的。李漱玉到场中的时候,眼前的座位已然要被坐完了。
“李姑娘是君公子的贵客,自然要到好位置去。”张伯笑着将她带上二楼,进入一个雅间中,“包间溜有茶水和点心,若是不和胃口就摇铃和我们说,要是没什么事,小的就先出去了。”
李漱玉让他去忙,自己则向宽大的梨花木椅子上一靠,准备等戏开场。这时旁边忽地传来一阵响动,她悄悄撩开帘子看去,忽地一个趔趄,差点从珠帘里结结实实扑到对面。
那边的人动作顿了一下,接着一个声音问道:“什么声音?”
李漱玉轻咳了下,捏着嗓子嗲声嗲气道:“方才不小心没站稳,冲撞了公子,实在抱歉。”
那人没再说话,李漱玉跌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隔壁是个熟人
她更没想到这熟人便是亲爱的敬爱的武林盟主,楚盟主旁边就是那位一惊一乍的刘刺史。
李漱玉想跑,但是下面坐的各位看官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倘若她现在跑下去,一定显眼得很。
算了,不跑了。
尴尬就尴尬,反正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