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宿舍后,孟垚把湿了的外套换下来,擦干后又挂上去晾。因为时间不早了,孟垚看了看浴室,只有一个空位,他就先让裴书聿去洗澡,晚了的话热水不太给力,他自认身体骨比裴书聿硬朗,以前懒得烧热水的时候,冬天都没少冲凉水。
裴书聿从不跟他客气,拿了睡衣毛巾挂在肩上就进了浴室。十五分钟后,孟垚接着进去,是同一个位置,那个淋浴间是整个澡堂最干净的,裴书聿每次都是要等到那个淋浴间空了才会去洗,孟垚没那么讲究,哪里有空往哪儿钻。
裴书聿才出来,里面水汽氤氲,热气蒸腾,孟垚被一股醇厚的香气包裹着,像花香,孟垚不知道是什么花,知识有限,词语匮乏,形容不出来,只感觉很好闻。
很奇怪地,霎时间,一个画面倏然在他脑海里浮现。
方才没穿衣服的,光裸着的,仰着头洗澡的裴书聿就站在他这个位置,那些水流也像现在流过他身体一样,慢慢地淌过裴书聿的胸膛,小腹.....
孟垚被这个情景刺激到,身体猛地一抖,面颊瞬间热了起来。
拼力甩了甩头,孟垚在心底唾弃自己,他怎么会有这么荒唐,下流的想法。想把那个画面在脑海里抹去,可越想什么消失,什么就越清楚。孟垚没见过裴书聿打赤膊的样子,可能裴书聿本人不喜欢这样做,就是天气热的时候,裴书聿都是好好穿着衣服的,不像梁宇飞和徐政华,这两人爱打球,天还没冷的时候,打球打得爽了,一回来就要脱衣服,还带着一股汗臭味,不难闻,但也绝对不好闻。
但,没见过是没见过,裴书聿的脸那么白,他的身体一定也会更白......,孟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这下不止脸热了,感觉身体也在逐渐升温,明明外面是冻得要死的天气......,孟垚不敢再继续洗下去了,草率地用肥皂擦了擦手和身体,把水温稍微调低后,冲干净泡沫就赶紧套上衣服出去了。
一出来,还没走两步就在盥洗室看见裴书聿了。
听见动静,裴书聿歪了下头,自然也看见了他。
盥洗室是有暖气的,孟垚觉得自己穿一件长袖就足够应付了,但裴书聿不是,他真的怕冷,每次都要在睡衣外面披一件外套才能出去刷牙。
“这么快?”裴书聿又转回去了,对着面前的镜子问。
“对啊.....”
孟垚像以前一样,走过去,他要洗衣服,盥洗室有洗衣机,但洗一次就要两块钱,孟垚舍不得,而且洗衣机经常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孟垚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等,索性就自己动手洗了。这对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然而,走是走过去了,但不敢靠太近,他心里有鬼,觉得刚刚自己那种行为很对不起裴书聿,也怕裴书聿看出来他的异样,虽然他已经平复好心情了。
裴书聿看着离自己两个水池远的孟垚拧了拧眉,然后又想起楼下任柳送他回来那事,眉毛皱得更厉害了。
平常都是孟垚上赶着和他讲话,尽管这个呆子根本就不会找话题,聊天也干巴巴的,但裴书聿大方地不跟他计较,一般都顺着他的蠢问题回他。哪里像现在,孟垚跟鹌鹑一样,缩着头在水池里搓他那不知道哪里淘来的便宜货,那水都把他的手给冻得跟上了色一样,黑的变红的,真是一点也不怕冷。
抠门第一人,好像花钱洗个衣服能要他命一样。
每天吃的穿的都抠抠搜搜,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北京打工顺便兼职上学的,学校怎么没有什么十大感动校园人物风云榜,裴书聿高低得给他投到里面去。
一天天的,在寝室的时间还没在外面多,早上出门去上课,中午吃完饭就不知道人影了,有时候在快递站,有时候在全校跑腿送外卖,到了周末更是全天消失,有时候回来得晚了,还赶不上热水的供应时间,在这天寒地冻的北京,竟也能硬着头皮洗下去,而且还能毫发无损,第二天生龙活虎,别说发烧,就是喷嚏也不见得打一个。真不知道这人的身体是不是铁打的,好像有一台永动机在里面似的,精力怎么也耗不完。
“怎么,在楼下都把话说完了?现在累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啊,”孟垚抬头看他,不知道他怎么又说这种话,支支吾吾半天才想得出一个理由,“没有,我看你刷牙不方便.....”
裴书聿不依不饶,“哦,那以前就方便了。”
“也不是......,”孟垚还没想好说什么,外头就有人进来了,对话被打断,孟垚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又偷摸往裴书聿的位置挪了一个位置,试图用行动证明自己并没有不想和他说话。
谁知裴书聿甩甩手就走了。
孟垚也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洗好衣服拧干,拿着衣架挂到宿舍门前的走廊上,做好这些进到宿舍里,裴书聿已经戴上耳机了。
孟垚也不晓得他在干什么,他大部分时候都很清闲,偶尔打开电脑就是满屏花花绿绿的线条,孟垚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徐政华倒是说过他好像是在编曲。
编曲,这种离孟垚很遥远的东西,他自然是一窍不通,也不懂为什么裴书聿既然喜欢编曲,那还报经济专业做什么,这俩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但孟垚又想到,裴书聿是有钱人嘛,而且听说他是独生子,总不能真的把音乐当饭吃吧,不然家里的公司谁来继承。拱手让人?孟垚想想就心痛,如果他是裴书聿他爸,也不能让他把音乐当主业,败家吗这不是。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裴书聿有点可怜,他擅自把裴书聿代入到了为了家族企业不得不放弃梦想的角色里,顿时又心生怜爱。
但很快,一声咕噜把他从漫无边际的幻想中拉了出来。
他饿了。
孟垚虽然穷,但三餐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吃不了好的,可一定要吃饱。他从中午到现在就粒米未进,本来开会那会想的是顺道打包点东西回去当夜宵,哪成想老天爷下起了雨,又不好意思麻烦任柳等他,就只能先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