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藏室的铁门卡住了。
顾隐宵用肩膀撞了三次,直到第四下才在金属呻吟中挤进条缝隙。霉味混着海盐气息扑面而来,谢昀举着的应急灯晃了晃,光束扫过墙角堆叠的橡胶脚蹼。那些氧气管上还贴着泛白的标签:2013年6月检修。
"救援队撤离时没带走这些?"顾隐宵踢开缠着褐色海藻的呼吸调节器。一本防水记录本从置物架滑落,内页抖出张泛黄的日程表。
谢昀突然按住颤抖的手腕。表格右下角洇开的蓝墨水痕迹,像极了母亲给他画在作业本角的小海豚。那时候她总说,等幼儿园放假就带他去看真正的虎鲸表演。
八月十七日,暴雨红色预警。潦草字迹记录着台风"白海豚"登陆当天的部署:
07:30 全体检查潜水装备
09:00 接南礁湾幼鲸搁浅报告
11:15 抵达现场实施救援
14:00 潮位达到警戒线...
"我妈的遗体是三天后冲上岸的。"谢昀的指甲掐进掌心。应急灯照亮的尘埃突然变成那年暴雨的形状,福利院的电视机雪花点里,穿橙色救生衣的母亲在浪尖时隐时现,怀里紧搂着灰白相间的幼鲸。
铁柜突然发出巨响。顾隐宵撞翻了生锈的档案抽屉,半张被海水泡皱的照片飘落在他脚边。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测量鲸鱼头骨,胸牌上"顾长明"三个字让他胃部抽搐——这是他父亲加入海洋馆前的工作照。
"他们认识。"谢昀抹去照片边缘的绿色霉斑。背景里抱着记录板跑过的女人,脖颈系着褪色的海豚丝巾。烈日将两个身影投在腐烂的鲸尸上,保持着克制而疏离的距离。
通风管道突然灌进咸涩的风。卡在滤网间的塑料袋发出呜咽,像是某种海洋生物的哀鸣。顾隐宵蹲在地上拼凑着线索:父亲所谓的"鲸类声学研究",实则是为某旅游公司策划虎鲸表演;而谢昀母亲收集的非法捕鲸证据,最终将她引向死亡海域。
防雨布被猛然掀开。尘雾中有玻璃的反光刺入眼帘,两米长的福尔马林缸里,幼鲸标本的缝合线在光束下如同发光的经纬网。它的眼眶凝结着珍珠状分泌物,尾鳍残缺处露出钢丝支架。
"见过流泪的虎鲸吗?"谢昀将刻着盲文的鲸齿投入缸底。浑浊液体泛起涟漪时,标本突然发出空灵的鸣叫——那是他失眠夜打磨的"声音钥匙",每个凹槽都对应着母亲教他的海豚哨音。
顾隐宵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些交叉缝合的手法,与父亲书房里的解剖图如出一辙。当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幼鲸皮肤下的芯片突然在缸壁投射出幽蓝光点,组成串他再熟悉不过的数字:14:2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