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开始通告就换成了学校的戏份。
七月初海岛上的高中还没有放暑假,剧组省了从外面请群演的力气。
桑海是随着爸妈来到这座海岛上,父母去不远的小岛驻守,他就一个人在宁南巷的隔壁住下。
每天骚扰着不太爱说话的邻居,放了学拉着他满海岛的去找宝藏。
宁南巷拗不过他,只能被迫跟着钻了好几回小树林,被附近的爷爷提着棍子追。
但到了学校,两人不同班。宁南巷只装作和他不熟,一次也不愿意搭理桑海,即便下课也是坐在位置上一个人写着卷子。
直到校运会那天,宁南巷摔到。
学校四百米的操场已经被剧组布置好,观众席上方拉着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海四中学32周年校庆会暨运动会”。
学生三三两两地聚在操场里,像模像样地演着,跑道出发点补光灯,滑轨,摄像机齐活。
任一飞不放心地凑到用棚子围起来的简易补妆区。
林早冬这会拿着干净的剧本,在过最后一遍台词。
他坐在角落,看着神情显然入了戏。路今就坐在他旁边,腿上摊开写满的剧本,却不看剧本,侧过脸盯着人看。
“早冬,待会情绪不要进的太满,这会宁南巷还不习惯肢体接触。”任一飞再三叮嘱。
林早冬点点头,演爱人的戏份他不拿手,抗拒肢体接触的戏码他不用入戏也能演出来。
任一飞回到摄像机旁边,通过对讲机喊了声开始。
剧组的声音立刻消失,操场广播开始播放运动进行曲。
“请高三男子两千米参赛同学准备。”
宁南巷别着高三四班的牌子,排在队尾,脚步发轻,跟着学生会的同学走到跑道口。
他的头有些晕,大概是前几天和桑海半夜下海摸虾留下的后遗症。
宁南巷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预备!”体育老师在一边举起手。
宁南巷慢了几拍做出起跑姿势,肢体像老化的机械关节。
哔——
哨响后宁南巷飞快地起跑,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下回再也不要陪桑海找宝藏了。
一圈、两圈、三圈…
宁南巷紧紧咬着第一名,大口大口地换气,漫长的追逐让他喉咙的疼痛一直蔓延到胸腔,脚腕逐渐变钝就像捆着几斤重的铅球。
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晒,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蒸熟了,连鼻子呼出的气体都是热乎乎的。
快没力气了,宁南巷开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看向跑道两侧。
靠近足球场的一边围满了给参赛同学加油打气的人,七八个名字混在在一起混乱嘈杂,主席台主持人念的加油稿也五花八门。
广播时断时续,偶尔滋啦地闪过电流。
“三九合力,舍我其谁,学习竞赛,体育合力,全部拿下。”
“八班八班,海上一霸.....”
“荣英班,你们是淮城六中最棒的!加油!”
淮城六中?
突兀的,有些生锈的回忆闯入他的脑海。
他的眼神透出几分迷茫,隔了几秒从宁南巷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林早冬才想起久远到遗忘的回忆。
那是他算不上愉快的学生时代。
四周的声音远了,却又好像和他十年前的高中生活重合。
他放缓了脚步,下一秒小腿处传来突然钝痛,一个身影猝不及防地从他旁边撞去。
后涌的疲乏让林早冬失去挣扎的力气,手脚脱力地往前栽,在反应过来前膝盖毫不留情地磕上橡胶跑道,疼得他下意识叫出声。
摄像机旁的任一飞猛地站起来。
这不是设计好的摔倒地段。
他拿起对讲机就要喊停,围在跑道边的群演里突然冲出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
任一飞凝着眉,又慢慢坐回去,看向摄像机。
围观的学生收了呐喊的声音,面面相觑。
林早冬在地上趴了一小会,四周的注视让他有些不适,想撑着手站起来。
一个穿着涂鸦校服的人拨开重重人群,焦急地蹲到林早冬面前。
他避开林早冬手掌的伤口,抓住手腕让他靠着,仔细地查看他身上的伤处。
“痛不痛啊?”声音关切。
林早冬任由他摆弄,诚实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