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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章二十五: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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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镇足步未停,只在听得傅希音呼唤时微微一顿,暗自纳闷道:昔日留在傅府时,远远望其一眼便觉心喜快活,可如今听她哀唤,我为何毫无所动?难道……我萧镇果真这般无情?

心念至此,他又暗自驳道:古今成大事者,又有哪个肯囿于小情小爱?今番离去,乃是为图大业,岂可因私情而误大事?至于姻缘一事,全由天定,我又何必多想?

此番想罢,萧镇心内稍缓,竟觉轻松不少。

一转眼便是启程之日。

萧镇因有皇帝密信,一路南下皆可宿于馆驿,倒省了不少麻烦,也正因此,他走时也只一人一骑,背上也仅一个包裹。

“秦叔、娘,不必再送了。”

杨妙因双目通红,握着独子的手言道:“娘有你秦叔相伴,你不必挂心,反是仲亭独身在外,切莫忧思。若奉事难办,也需以自身为重,再有力所不及之事,三思不成,不若辞官回家,万不要一人独捱。”

“母亲之言,孩儿谨记在心。”

萧镇心内感动,然此行既定,离别之言多说也无用,反更惹母亲牵肠,因而他只简作回话,便欲跨马而去。

“……仲亭且慢!”

“母亲还有何要事?”萧镇勒马问道。

杨妙因匆匆走上前,好似忽而记起了甚么要事,再三叮嘱道:“娘听人说过,南郡百姓多崇佛,想来庙宇也较咱们这儿多。仲亭还需记得娘说过的话,过庙不入、遇佛不拜,切记、切记!”

听得母亲说起这桩事儿,萧镇脑中倏然闪过几道模糊景象……夜色已深,眼前好似有一座破庙,自己站在庙前,身畔还有一人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然他再欲细想,却又甚么都记不真切。萧镇心觉古怪,然回想片刻,仍不记得自己曾去过这种地方,为叫母亲放心,他便又回道:“孩儿自幼便不崇佛,也谨遵母亲叮嘱,从未入庙参拜。从前如此,往后亦是如此,母亲不必担忧。”

杨妙因这才松了口气,强忍着不舍朝孩儿挥了挥手。萧镇回望一眼,便策马南去。

南郊草木繁密,一路上甚是难行,萧镇驱马行了近一个时辰,才赶至潮江畔。然甫一至此,萧镇便觉不对,他勒马而下,走近码头浮桥旁一看,更是疑虑骤起——潮江本是南北往来之要津,虽因军务之故,近来多有官府把控,然往来商船仍有许多,怎么今日竟不见一舟一渡?

萧镇心中生疑,又至浮桥边远眺,忽见平静江面上渐起白雾,蒙蒙雾气之中,有一小舟逐波而来。

说是小舟,其实也只较竹筏稍大些许,好在船身有乌蓬盖顶,到底体面不少。待小舟行得近些,萧镇才发现船尾坐了位白发渔翁,老翁背对着他盘腿而坐,手中还握着一柄竹竿,正是闲情垂钓之态。

“老翁好兴致。”萧镇见之惊奇,待那小舟泊至浮桥侧,便上前问道,“古有姜太公直钩钓鱼,讲的是愿者上钩。今又见老翁逆水垂钓,莫非其中又有甚么大智慧?”

然这老翁好似未听得他说话一般,仍旧是一动不动。萧镇便又上前数步,细细端详一番,只见这老翁面容安详、双目紧闭,如同熟睡一般,握着竹竿的手却又纹丝不动。

萧镇见状心有讶然,只当其是世外高人,便也不多打搅,又在码头另寻了一地等候。他站在江岸回望漳邺县城,却只见层山、难觅故居,不由轻叹一声,口中低喃道:“长亭门外山重叠……不尽眼中青,是愁来时节。”

“……客官引词却是不对。”

萧镇眉心微皱,循声望去,见那独钓老翁一面收起鱼竿,一面悠悠说道:“你心中并无愁绪,又何必强起愁情?却是乱引了古人词句。”

“不想老翁还精通诗词?”萧镇挑眉问道,“若依老翁之言,此情此景,在下该引何句为佳?”

老翁闻言放声大笑,将那刚钓上的鱼儿抛回水中,后才回身打量一番,笑答:“我见客官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分明是大业将图,要依老身言来,正正是: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萧镇眸光一动,却驳曰:“如此豪言,实不敢当,若要引前人名言,在下倒更倾心此二句——少小虽非投笔吏,论功还欲请长缨。”

此言一罢,二人相视大笑,萧镇又指着老翁的船问道:“老伯,在下欲渡江南行,可否借此舟一渡?”

“老身在此正是相候有缘人,客官,请罢——”

萧镇却摆了摆手:“烦请老伯稍等,在下还有一同行好友,我二人相约于此碰面,他不时便至。”

“好友?”这老翁微微皱眉,又低声道,“怎会多出一人来?”

萧镇不明所以,反问道:“老伯此言何意?”

老翁却忽的止了言,只盘腿坐于船尾,阖目闭口,不复与萧镇多言。

便在萧镇心疑之际,总算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萧镇忙摆正了脸色,待那人近至跟前,才似笑非笑道:“短短几日,禄郎便学会了骑马,士别三日果真要刮目相看。”

马上之人自然便是沈念,他匆匆自马上下来,也顾不得萧镇话中讥讽,只喘气道:“我来迟了,竟叫仲亭这般等我,当真是该死!”

萧镇轻笑一声,正欲出言相讥,却见沈念面颊上红了一片,他肤色本就较常人白皙,愈叫这红痕触目惊心。

萧镇眉头猛地一皱,上前捉过沈念的手追问道:“是谁人所做?”

沈念不解其意,但见萧镇的眼神直勾勾落在自己面上,这才低呼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面颊,含糊道:“只是瞧着可怕,实则不疼……”

他话未说完,已觉腕上叫人捏紧,眼见萧镇的神色阴沉得可怕,沈念才不甘不愿地说道:“是我娘打的。”

“自我前几日说了要随你去南郡一事,我娘便气得不行。她见我不听她言,便将我锁在屋内,自己又在屋外看守,就是不叫我出去。我没法子,只好在门缝里偷看,见她睡着了,才撬开门闩逃了出来。”说至此,语气中还颇有得意,然他不知又想到了甚么,紧接着却又叹气道,“哪知我刚出了房门就叫她发觉了,她见我非去不可,便拿笤帚打了我一顿,打完后却又抱着我大哭,口中直骂‘生子当也无用!’”

沈念若真要逃,法子自然不少,然他如今命系凡人“沈念”,在凡世举动皆需三思后行,万不得再有出格之举,这才顺着扈茹娘的法子在家中呆了几日,也可怜他明明修为高深,却叫一凡人这般教训,心头实在又气又怨。

而萧镇听言却是面色稍缓,他小心翼翼地抚了抚沈念红肿的半边侧脸,又叹气道:“父母爱子则为计深远,婶娘一向面冷心热,定是怕你孤身在外受苦吃亏,这才不愿叫你离家。”

沈念点了点头,想起了母亲面上泪痕,心中也是莫名难受。

见沈念颇显低落,萧镇不愿他多想,便转而言道:“怎么不见行李?”

“……走得匆忙,却是忘了。”

萧镇轻笑道:“身外之物,忘便忘了。”

沈念抬头望他,只见萧镇眉宇温柔,一时也忘了种种不快,只道:“时辰已不早了,咱们快些走罢!”

他说着便要往码头行去,可见了那破败小船后,却是猛地顿在了原地。

萧镇见之解释道:“不知为何,今日只有这一艘船停靠岸边,好在这船主老翁愿携你我过江。”

“仲亭——”沈念急忙喊住他,见萧镇不解回望,只得闪烁其词道,“这小舟着实破旧,咱们还有两匹马儿,只恐它载不下咱们。”

“无妨。”

沈念循声望去,见那老翁已站起身来,冲着他二人言道:“我这小舟可载世间万物,不过两匹马儿,如何载不得?”

沈念欲言又止,望着老翁的眼神也颇有怨惧,然他最终也不敢直言相拒,只得站在萧镇身后,冲其小声言道:“仲亭认得这人吗?”

“乃是今日初见。”

沈念这才松了口气,抿唇笑道:“我还当你又多了甚么师父师祖。”

萧镇轻轻看了他一眼,沈念便又大气不敢出。

二人刚上船,老翁便叮嘱道:“坐我这船,可有个规矩,便是不能回头。二位坐于船头,老身立于船尾,其间无论听得甚么动静,都不可回头看我,否则——就休怪老身不客气了!”

“老伯,那我二人的马匹……”

“不必担忧,你自于船头坐好便是。”

既听老翁这般叮嘱,萧镇也不再多问,而一旁的沈念竟也出奇乖巧,未发一问便已于船头坐下,待小舟悠悠前行,沈念才向那老翁谢道:“有劳老神仙相助!”

萧镇听言,挑眉笑道:“你何时这般嘴甜?”

沈念挪了挪身子,紧挨着萧镇坐下,两手又捉紧萧镇小臂,小声道:“我不似仲亭,我可从不虚言。”

“哦?那前几日是谁同我说骑不得马?”

沈念理直气壮道:“我那时不会,今日才会的,算不得扯谎。”

萧镇轻笑一声,也不再驳他,二人紧挨着坐于船头。潮江广袤宽大,此时江上又无其他船只,独一叶扁舟落在江面,难免给人孤寂之感。然萧镇此刻却全无伤情,江风吹得他面上冰寒,袖带亦是猎猎作响,可他双目远眺,好似浑然不觉,良久之后,才听得其口中低喃道:“江山如画,正当其时。”

沈念离他极近,自然将此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抬眸望了望萧镇,一时间又生出几分茫然来,心内不免自问道:“从头至尾我都不曾看清天霖,如今换作是仲亭,我便能看透其心吗?”

沈念想罢,心头无由来一阵惶恐,却又叫他慌忙甩在脑后,他将脑袋靠在萧镇肩头,暗□□道:往后只有我同他两人,又有甚么好怕的?

还有甚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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