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他二人的计划,文帝会令前太子拿了鹰符调动暗卫。在前太子行进的过程中,凌不疑会令人窃取了鹰符,造成前太子丢失鹰符的重大过失。此时,为了不影响冯翊郡的战事,文帝必会令凌不疑前去相助。若仅是如此,凌不疑即便取得了鹰符,冯翊郡之后也需得归还。所以,如果文子端此时以心仪何昭君的理由申请一同前往,便可名正言顺地获得鹰符。是以,待他二人归来时,若是夺嫡之事失败,也会因着鹰符在文子端手中之故而有所顾忌。虽说,文帝爱重越皇后,再如何震怒也不会要了文子端的性命。但文子端却不是那等甘愿挨打的性子,再如何他也不会令自己陷入那等惨境,所以必须要捏了最大的倚仗在手中才是万全之策。
只是,他全然未料到何昭君竟然早已看破这一切!
较起真来,他亲近何昭君,本就是算计了她的。何昭君不戳破他的算计,还配合着他将戏演完,甚至连追究都没有一句。现在到被他反过来问何昭君对他心动了没有?这着实是十分无耻了。
文子端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觉得心口痛不可抑,面对着佳人他迟疑了良久,才忐忑问道:“昭君,你可怨吾算计于你?”
“怨?”何昭君惊讶了一下,“为何要怨?自古君主帝王何人又不是胜在胸中有谋略呢?殿下若是连这点筹谋的本事都没有,应当不起这万里河山之主吧?”
何昭君说得一派坦然,全然没有半丝怨怼。
文子端看着何昭君,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能说出口。
只是我算计的是你,你能接受君王懂算计于臣子,可能接受我算计于你?倘若我一心爱慕你,你又可愿给我一个机会?
文子端看着面前端庄的何昭君,眼眶发涩,嘴唇微微颤抖,张了又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直至此刻,他才发觉,比起何昭君无恨无怨,他更期望何昭君痛恨他,厌恶他!何昭君此刻毫无感触,不过是因着在她心中只当他是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罢了。倘若他是她心中有了期盼的心上人,她又怎可能会如此平静地泰然处之?
车厢内一度安静得出奇,好在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马车很快便到了何府。
文子端本就爱重何昭君,心中又含着愧疚,自是毫无架子地扶着何昭君下车。何昭君虽想闪避,奈何文子端一贯固执,眼下又不好落他的脸面,只好半推半就地撑着他的手下了车。
何家众人本是听闻了太子的车驾到了,便一家人连着府中奴仆都齐齐整整地站在家门口等着迎接圣驾,不料却是看见了太子扶何昭君下车的景象,直接给一家人看傻了眼。
何昭君一下车也没料到自家人竟摆了这么大排场,一时也呆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看着站在前头的何将军道:“阿父,太子殿下刚主持完诗会,我……我也去了,殿下便好心顺道送我回来了。”
事实上,太子对何昭君的那点子心思,在冯翊郡的时候,何家这几个男丁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只不过这在家里的女眷却是一无所知的。
然而,眼下瞧着太子扶着何昭君的那个态度,便是一向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张氏都看出了有那么些子异样来。然而,太子身份尊贵,她一个常年幽居内宅的妇人,又有个英勇无比的郎婿顶在排头站着,实在是轮不到她来说些什么。
飞星一路跟着何昭君回来,就太子那点子眉眼官司,她一个心思玲珑的婢女自然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她见何昭君似乎并不怎么想应下太子这份情,故而她回府之后也未对旁人提起过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