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凝聚美好的信件,连带几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同送抵那维莱特之手。
信中的一字一句那维莱特都细细品读,读完后,除了有收到回信的喜悦,还有对尚博尔家族所作所为的愤怒和无奈。
在这些负面情绪之后,还有隐隐的担心。身处远方的芙宁娜,她真的照顾好自己了吗?
那维莱特扶额,目光又放回桌前的案牍。
在绝对武力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可他不是为统治枫丹而来,从始至终,他只是想追寻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漫长的生命该归于何处?
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门后的一双眼睛小心注视着那维莱特。
哪怕身旁空无一人,那维莱特的坐姿也无可挑剔,挺拔、威严,带着淡淡的哀伤与迷茫。
那维莱特余光瞥向门口,柔声道:“塞德娜,我知道你在那儿。”
塞德娜轻轻关上门,满脸担忧地望向那维莱特:“您还好吗?”
那维莱特回以微笑。
“他们还在沫芒宫外,”塞德娜叹气,“他们说今天若是没有结果,晚上也不回去。”
说起这个,塞德娜气得牙痒痒。那群人几乎是指着克洛琳德的鼻子撒泼打滚,口中骂语不休,哪怕克洛琳德表示这无关痛痒,但塞德娜依旧为克洛琳德感到愤怒。
可她只说了一句,对方的嘴巴像炮仗一样蹦出十来句,最后还是克洛琳德替她解围。
克洛琳德挡在塞德娜身前,她的影子覆盖住美露莘小小的身体:“各位若是继续口无遮拦,对无辜的美露莘恶语相向,我会向审判庭提出控告。”
“他们一开始还不敢对克洛琳德女士口出不逊,但是越往后……”
在塞德娜的沉默中,那维莱特轻声说:“塞德娜,准备一下,我们去歌剧院。”
塞德娜猛地抬起头:“您是打算澄清谣言吗?”
“是的,这一次,那群家伙做过火了。”那维莱特眸色冷峻,他偏过头,希望此刻满怀期待的美露莘不要看到他的神情。
“好的!我去联系歌剧院的工作人员,准备好相关事宜。”
目送塞德娜离开后,那维莱特目光下移。
芙宁娜寄来的礼物中,有一本书,名为《与神性同行》。那维莱特触碰扉页,紫眸中酝酿着乌云。
他所触碰之处,有一行芙宁娜留下的秀丽小字:乌云过后,便是晴天。
……
欧庇克莱歌剧院,庄严肃穆。
那维莱特端坐于高位,俯瞰台下吵闹的人群。
如果想要在这个位置上看清一个人的面庞,目光需要聚集到某个点。
因为他与人们的距离太远,一旦没有聚集视线,就和人类看一群蚂蚁一样,黑压压一片,个体与个体之间没有任何差别。
细碎的言语断断续续传入那维莱特耳中,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是“最高审判官大人”。
人们很少称呼他为那维莱特,“最高审判官大人”更像是人们为他取得名字。
“最高审判官大人”和“谕示裁定枢机”有区别吗?那维莱特头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台下的观众人心躁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场审判与众不同,没有原告和被告,只有高高在上的最高审判官大人和蠢蠢欲动的贵族与民众。
审判者与被审判者、律法的公正性与审判的表演性、一位王和无数人……所有的矛盾也许会在这场审判中爆发。
在一处不起眼的阴影下,亨利的手不自觉握紧,眼里流露出志得意满的神情。
风浪越来越大,他一定要去捕鱼。
夏尔则在歌剧院的另一旁,与亨利所在的位置形成一条对角线。他依旧戴着压住眉眼的帽子,手也不自觉握紧,与亨利不同,他的眼中是不安。
尚博尔家的那个小子,不会连累到我吧?
不同的贵族之间也存在龃龉,阿维里翁与尚博尔恰好是相处最不融洽的两个家族。但这种窝里斗在外人看来,只是小打小闹。
阿维里翁与尚博尔依然是构成枫丹贵族的一部分。
亨利那家伙犯事,那维莱特不会把我也一锅端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夏尔最近觉都睡不好,全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亨利!
“肃静!”
吵杂的声音消失不见,人们的目光锁定在那抹严肃的蓝色身影上。
亨利全身紧绷,那维莱特这是要表态了。
水神未死的消息,他已派手下传遍枫丹。这可是关于神明生死的消息,那维莱特必定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