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膝下育有三位嫡子,除了小儿子有些不务正业外,长子和次子都深受丈夫器重,自己正室夫人的地位无人可撼动。故卢夫人不似其他人家的嫡妻,打压妾室,不给庶出的姑娘好脸色。
姚家向来信奉多子多福,尤其是看到嫁到萧家的姑娘,也就是归宁的外祖母,因膝下无子,连爵位都险些保不住,就更信奉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是以,卢夫人有些瞧不起生了两个儿子,都拼命给妾室灌避子汤的赵太太。现在儿媳妇生了个儿子,闹着不许丈夫纳妾,她也无计可施。
不过卢夫人更瞧不上年轻时的邓氏,不仅无能管家,还整日和妾室怄气的小家子气。现在成了太太,为人宽厚谦和了不少,可对待庶出的姑娘还是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所以她每次见萧元昕,打心眼里心疼这个丫头。也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越长越不争气,总想着弥补一二。
当日见赵太太要陪着杨老夫人去看归宁,又见邓氏百般推诿,两个人她都不想深交,索性就不去凑热闹了。
萧元绰这孩子,自幼养在老太太身边,年纪轻轻科举及第,后又在翰林进修,前途不可限量,卢夫人是打心眼里喜欢。若不是萧元绰与归宁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老太太又一力撮合,卢夫人很想将府中的大姑娘说给萧元绰。
老太太想必也是看到了娘家的打算,为了巩固苏姚联姻,在萧二姑娘尚小时,就和姚家定下了亲事,将二姑娘抱到自己院中养着。可毕竟自己年纪大了,二姑娘又小,才刚学会识文断字,老太太就过世了。
如今归宁管家,二姑娘虽不似老太太在世时过得那样滋润,可也没被轻视。不过归宁总归是晚辈,邓氏那里也要顾忌一些。
这次见归宁将萧二姑娘带来,卢夫人很高兴,立刻让贴身丫头去后院伺候着,大冷天,别一时闹得尽兴,摔着碰着。
姚家三女,二姑娘为卢夫人亲生,但因出生时难产,险些憋死在娘胎里,出生后自带一些痴症,十几岁了还像五六岁孩童一般,天真无邪,无论卢夫人怎么费心费力的教,连亲戚都认不全,今日刚见萧元绰就道:“这位哥哥好面熟。”
明明幼时常常见面,还“青然哥哥”的叫个不停,几年不见就是生人了。卢夫人只能歉意的笑笑,对萧元绰解释道:“二丫头她记性不好,青然别和她计较。”
萧元绰笑着从背后变出一个草编的蝈蝈,递给姚二姑娘,转而对卢夫人笑道,“二妹妹这样也好,一生都会无忧无虑快快乐乐。”
姚二姑娘得了新巧东西,坐在一旁乖乖地玩儿。那孩子若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说不笑,真真是个瓷娃娃似的精致美人儿,可只要她开口,就能让人止不住的摇头,叹一句,“傻姑娘。”
卢夫人也渐渐心灰意冷,觉得二姑娘这痴症是治不好了。将心思放在教导大姑娘和三姑娘身上,两个虽非她亲生,但都乖巧懂事,很敬重她这个嫡母。
再说姚家的姑娘若是得以高嫁,还能不照看娘家?她和大爷迟早要走在儿女前面,二姑娘的后半生还要依靠哥哥、姐姐们的帮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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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花园,几个小姐妹在玩儿五子棋,萧元昕不大会,姚大姑娘和姚三姑娘先玩儿了两局打个样。姚二姑娘总是在二人面前使坏,趁她们思考之际,抢先帮她们下子,两人也不恼,都摸摸二姑娘的小脑袋,道:“诶呀,我正是要往这里落子,就被你发现了,还是你聪明。”
二姑娘被哄得腼腆一笑,转头拉着萧元昕,让她陪自己玩斗草。姚大姑娘见状,起身拉着不谙世事的妹妹道:“元昕妹妹你陪三妹妹下棋吧,我带着二妹去摘梅花。”
这是树凋草枯的冬日,哪里有草可以斗?大姑娘只能想其他法子逗二姑娘。
萧元昕见三姐妹亲密无间、互相包容、有说有笑的模样,露出无比艳羡的眼光。在萧府里,她除了嫂嫂,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姨娘不识字,长嫂管着家,嫡母又不待见她,她总觉得自己多余。
今日在这里,她才觉得自己被别人接受和重视。卢夫人会夸她绣的帕子好看,高兴的命人收起来。几位姐姐也对她关爱有加,热情相待。
她想:这样的人家应该是很好的吧?可为什么母亲提起和姚家的婚事,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呢?
小姑娘们在后院玩耍,萧元绰陪着表哥和表弟在书房侃侃而谈,归宁陪着卢夫人在暖隔里闲聊。
归宁将一匹缂丝送给卢夫人,说是代母亲问好,卢夫人一面客气,一面欢喜的收了。缂丝昂贵,从母亲那里拿来的四匹,归宁一匹都不敢留给自己。作为内宅的媳妇,长辈优先,剩下的两匹,一匹要送给赵太太,一匹要送给邓氏。
至中午,卢夫人留夫妻二人用了饭。姚家两个公子都能喝酒,尤其是姚二爷,三人推杯换盏间不由得喝的有些多。回去时,萧元绰都有些站不稳。
姚三爷将萧元绰扶上车,见他在车内东倒西歪坐不稳,对归宁道:“嫂子,我看萧大哥醉的不轻,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