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手机做什么?”傅以山似乎很不能理解。
洛瑶感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她怕傅以山误会她是别有居心,赶紧解释:“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我哪天要是又梦到和你有关的内容,可以打电话和你说。”
这样的话,他就没理由一直跟着她了。
被妖怪时时刻刻跟着,想想都觉得是一件怪瘆人的事情。
既然他铁了心要纠缠她,那她也必须做点什么准备,绝不能随他任意摆布。
“我没有手机。”
傅以山一说完,空气都变得凉飕飕。
“怎么可能?”洛瑶听笑了,“这年头没有手机怎么生活?你都不用联系家人朋友的?”
“我没有家人,自上古时期以来,只有我一只梦貘。”
傅以山这话听起来平平淡淡的,却在无形之中透着几分哀伤。
几千年以来,他都一直孤身一人吗?
这得多无趣啊。
“没有手机总归是不方便,你总不可能一整天都跟着我吧?”洛瑶说完就知道自己这句话白问。
傅以山一脸淡定地坐在她对面,用眼神就能说明他已经干过这种事了。
“咳咳,是我感到不方便,要是我和我男朋友约会,你也跟着,会很奇怪。”洛瑶为了说服傅以山,绞尽脑汁才想了个理由出来。
“洛小姐,很抱歉,之前我确实一直跟着你,包括你和你的朋友一起吃饭,你们去酒吧的原因我也已经知晓。”傅以山放下手里的筷子,他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可说话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愧疚之意。
洛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当前更加尴尬的局面。
如果此时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就好了。
沉默震耳欲聋。
片刻之后,洛瑶抬起头,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讨好似地看向傅以山,努力笑着说:“要不我帮你买个手机吧?”
古人云,花钱消灾总没有错。
本来洛瑶以为傅以山会拒绝她,毕竟他都没有手机生活了那么久了。
结果傅以山出人意料地点头同意了,还美其名曰:“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
夕阳逐渐隐没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错落的缝隙之间,泛着湛蓝色的夜幕和最后一片暖黄色的阳光交融,隐隐约约呈现出奇妙的绿色。
傅以山坐在自家阳台上,身旁白色镂空桌子上放置着一杯香甜的卡布基诺。
夕阳拉长了傅以山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他的双腿随意的交叠,缓缓抬手将咖啡端起来抿了一口。
他喜欢奶咖,醇厚的口感,甜美的气息,能使人感到轻松愉悦。
这天气还是冷得厉害,一旦入了夜,阳台上的风可不是盖的,咖啡杯上不断冒出的热气剧烈晃动。
一瞬间,傅以山仿佛看见了那间净室里的熏香。
他没有告诉洛瑶,她其实并不需要特意告诉他自己梦到他。
梦貘是夜间行动的生物,漫长的长夜对于梦貘来说只不过是短暂的一瞬。
那天夜里,傅以山看见了洛瑶的梦。
在净室里,洛瑶是如何哀求洛明志的,傅以山都看在眼里。
他现在可以确定的是他以前是洛瑶的师父,洛瑶一家和他属于两个阵营,他曾是带兵打战的将军。
本身空落落的记忆海里因为两块新增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凑出新的画面——
寒风萧索,黑色的苍穹不断落下片片白色的雪花,伴随着呼啸而过的阵阵风声,席卷城外的驻扎大营。
“咳咳……咳……”营地的碳火明明烧得噼里啪啦直响,却掩盖不住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救救我……我的孩子……求求……”断断续续嘶哑而又苍老的声音从战俘营里传出。
天寒地冻的夜,辛苦了一日的人们早早便躲进营帐享受冬日的温暖。
虽是留了不少守卫巡逻的人,此时也离不开篝火,谁都不愿搭理明日一开城门就不知生死的战俘。
战俘最终是怎样的结局,全凭当朝掌局人的一句话。
另一边,同样无人靠近的将军主帐忽然有了动静,一只掌心宽大,手指瘦长挺直的手从里向外掀开营帐,走出来一人,身披黑色大氅,长至脚踝,脚踩金纹乌云靴,所行之处,飞卷起白色的雪花。
原本已经深陷绝望的洛明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求救声竟会引来被世人称作“千年煞神”的傅以山。
不管是南夏还是北辰,近乎无人不知自傅以山带兵打仗以来,从不吃败仗。
说白了,谁的兵遇上他都要倒大霉。
洛明志自知如今沦为敌军阶下囚的处境,当即下跪,头伏地,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敢说道:“大人,求求你救救小女吧。”
傅以山自上而下,俯视着对他跪地求饶的洛明志,淡然的目光一瞥,随即注意到了那个被自家母亲抱在怀里不断咳嗽的女孩。
她大约只有七八岁,因为连日的伤寒之症已伤及肺腑,此时脸色渐渐在由红转白,嘴唇冻得乌紫。
在天灾人祸面前,人类的生命往往便是是如此的渺小脆弱。
“我凭什么要帮你?”傅以山唇线抿直,眼神里看不出半点悲喜之情。
听见傅以山开口已是万幸,洛明志又赶紧拉着妻子磕头,“大人,若是您能救小女,我们一家人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为奴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