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不知道是几时泡的,凉的很,别喝了,我去叫他们烧些热水喝。”花锦怡按住他的胳膊,转身要往外走。
还没迈开步,拾风雨顺势抬手抓住她的手腕,说道:“不用你去,这客栈全是男人,你自己出去不安全。”
他语气谨慎,一本正经,手握住她的手腕不曾松开,好像生怕她要独自出去一样。
“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能和鬼面交手的剑客。”花锦怡抬手摸了摸放在桌子上的没龙剑,不高兴他看轻自己。
拾风雨讪笑,她再是什么剑客,在他心里依然是个小姑娘而已,他怕她遇到危险,即使她能自己应付,他也会担心。
他额间的发梢还潮湿着,花锦怡担心地问:“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你没冻着吧?”
拾风雨双眸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在得意,终于抓到了她关心他的证据。
面前的男子眉眼澄澈如一汪泉水,却好像一壶清酒灌进她的嘴里,在心头氤氲出一抹醉意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丝一缕地将两人的眼神牵扯到一起,又紧紧打上结,不想让他们分开。
“公子,午饭给您端来了。”打杂的身影映在门上,一道憨厚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屋里的旖旎。
拾风雨站起身开门接过,那打杂的拿了铜板果然伺候得用心,不仅按他的要求拿了四个大馒头和菜根腌制的咸菜,还配了满满一壶热水和两大碗姜汤。
他将吃食放在桌子上,说道:“等到了州府再要些肉吃,这小地方肉无好肉,不吃也罢。”
他这出力气的不挑剔,花锦怡自然没意见:“先把姜汤喝了吧,等会该凉了。”
拾风雨从善如流,端起碗咕嘟咕嘟一饮而尽,一碗进肚,从肺腑升腾出热气来,周身上下都暖和起来。
对面,花锦怡两手捧着大碗,边吹边喝,大碗将她的巴掌脸遮住一大半,只露出小巧圆润的下巴。
“太多了,我喝不完。”花锦怡放下碗,鼻尖已经热出汗,还剩下一碗底的姜汤,她死活喝不进去了。
拾风雨想也不想,端起她的碗一饮而尽,随即好像没有察觉不妥一样,拿起馒头啃。
花锦怡的脸红了红,见他不当回事,便也不好咋咋呼呼地教训他不讲究,好像她多在意似的,也拿馒头吃起来。
小兔子一小口一小口地专心吃馒头,模样清秀俊俏,看得人赏心悦目。
拾风雨隐去微微上挑的嘴角,他摸清了和她相处的技巧,只要他云淡风轻,小兔子就察觉不到不对劲。
就像刚刚,但凡他抬眼看她或是对她笑一下,花锦怡都能猜到,他是故意喝掉剩下的姜汤,转着弯地想占她些便宜。
下午没什么事,花锦怡不想再去外面受冻,将吃剩的馒头捏碎了喂鸽子,又窝在温暖的屋子里看书,她习惯了出门就带本书消遣,因为这次要去从未去过的肃州,她特意带着石崇洗送她的那本山河注解。
拾风雨叮嘱她锁好门,自己则去街上转悠。
这县城不算大,今日气温回暖,街上有些行人,他找到医馆买些常用的药丸和药粉,备着路上用,又跟老大夫打探去肃州的路况。
大夫疑惑:“这年头怎么要去肃州?”
肃州已经打了半年仗,听闻有一阵子粮食不够用,一向亲民友善的红羽军只能挖菜扒树皮充饥,直到劫下朝廷的一队粮草才得以喘息。
“我家中有亲属在肃州,一直没有音讯,此番正准备去看看。”拾风雨张口就来。
大夫不疑有他,肃州的亲属失联实属正常,于是劝道:“没什么要紧事还是别去了,等他们打完再去不迟。”
“也不知何时能打完,怎么好一直等着。”拾风雨随口说道。
“快了快了,听说这半年来红羽军的大刀都用卷了刃,挺不了多久啦。”
大夫笑笑,语气里有一丝遗憾,虽说天下究竟是谁做主,与他们这些小民没有丝毫关系,但谁不想生活在明君治世之下,可惜红羽军到底只是起义军而已,与把持矿产的朝廷相比,差了一大截,但凡朝廷拖他个几年,什么起义军都白搭!
这大夫知道的还不少,拾风雨问道:“不是说红羽军里有个独臂的将军十分骁勇,怎么这么久还没打赢?”
大夫睥睨一眼,心想这小子真敢说,一门心思盼着红羽军打胜仗,也不怕被人听见捅到衙门里。
毕竟他刚刚在店里花了不少银子,大夫好心提醒:“下回可别这么说,让衙门的人听见了,怕是要把你当成造反的叛军抓起来。”
又凑近些小声说道:“听说独臂和朝廷的将军来来回回打了不少仗,有胜有负,僵持住了。而且红羽军里还有个半仙军师、能掐会算,初秋时竟引下一道天雷,将朝廷的大营劈得起了场大火,他又怕生灵涂炭,做法下起大雨将火给灭了。朝廷忌惮他的神通,一直不敢主动进攻。”
竟然还有这样的趣事!拾风雨不信什么仙鬼,猜测是精通天象的术士借天行事而已。
他回到客栈将这些当成笑话说给花锦怡听,花锦怡听着新奇,脱口问道:“真是半仙?”
美目圆睁,朱唇微启,因为诧异,她的脸上写满好奇和兴奋,生动活泼。
自他们两人相识,花锦怡还不曾露出过如此天真的模样,这不经意间显现出的女儿家的娇憨之态,看得拾风雨心痒,手上却越发拘束地不敢动作。
“若真有仙力就不用打仗了。”他嘴上答对着,眼睛却不敢再看她,生怕自己的眼神太明显,再将她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