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撑着半张脸，对着试卷放空，手里的笔一下没一下地转着，转一圈磕回桌面，拿起来继续，又磕回桌面。

桌面堆着书，磕在上面没有直接磕在桌子上的声音那么大。

“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姜梨问。

“知道的已经被扣了十三分”陈越放下手里的笔，整个人趴下去，下巴贴着手肘，“分数应该没有75。”

上午没下雨，半透的阳光很弱，没有拉窗帘，从窗外照进来，打在陈越的座位上，形成一明一暗的夹角。

他的额头饱满，眉骨很高，为眼下提供了一小片阴影，脸上的细小绒毛也清晰可见。

姜梨的视线只停留了两秒，又回到自己的试卷上，“进步总要有过程，没有人能一步成功。”

这句话虽然很现实，但姜梨第一次用安慰的口吻说出来，就显得不那么残酷了。

陈越佯装轻呼一口气，“也是，之前都是踩点及格。”丢下郁结的心情和笔，就跟着老师说的“下课”飞出教室。

这会阳光变得明媚，和走廊上拖的干净的瓷砖地板相互映衬，金灿灿的，让人有些迷了眼。

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在看那张表了，都是女生，陈越站一边没去凑热闹，靠在门边，不知道哪个老师养的一盆球形仙人掌，上手就想碰一下。

“陈越？站那干嘛？”女生堆里冒出来白莹的声音。

几个人回头看他，往边上挤，腾出个空位。

陈越走过去，没拿起来也没弯腰去看，他的学号是5，在开头的位置，淡淡扫一眼就缴械投降退出来，几种花香果香的香水味混在开着空调，关着门的办公室里扎堆挤在一块，真的很刺鼻。

略微皱着的眉头到教室门口都还没舒开，直到坐回座位闻到了熟悉的洗涤剂味才活过来。

体育委员吹了几声口哨，“全体同学，球场集合！”

教室里又一阵鬼叫，“呜呼！””居然没有老师占课？！”……

音量大得让路过一班准备去二班上课的李华怒火中烧，说出来的话却冷冰冰，“再喊就随堂测验！”

鬼叫的那几个瞬间像被喂了哑药，抱着自己的球息了声儿。

春天的太阳没有夏天的烈阳那么毒辣，可一动不动站在底下还是没一会就有了热意，后排的人逐渐站没站相，跟歪脖子树似的。

列成四列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体育老师才从一楼教导处旁边的办公室里出来。

拎起悬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哔哔——

“来两个不想上或者不方便上体育课的女生去帮702班英语老师改试卷。”

这话一出来，众人又是一阵“哇哦”。

不说全校，单说初中部都知道这两个老师是一对，每次上体育课都有这一出，不是改试卷就是改作业，不比在球场上课的人轻松。

姜梨举起手，唐榆也赶紧跟着她举起来，体育老师点头同意。

两个人越过半个球场走去办公室，后面又是一声哨响，“全部人准备！向左转，跑五圈回来集合！”

“你很不舒服吗？“唐榆虚虚扶着姜梨的手臂。

“还好，忍忍就过去了。”

这次的时间提前了几天，比以往每次都来的痛还突然，就课间十分钟的事情，就上门来光顾了。

不过抽屉最深处还塞着上次陈越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遮得太严实，一直忘了带回家，今天刚好派上用场，情况也还不算太糟。

“同学，你的脸色不太好啊。”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老师，很年轻也很好看，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包包，递给姜梨一小袋东西，“我这有红糖，泡杯热水缓解一下。”

“谢谢老师。”姜梨接过来。

“不客气”起身搬出两张椅子，“你们俩坐下吧，这离空调口远，没那么冷。”

下课后两人从办公室出来，班上的人还没走，在树荫底下四仰八叉，乒乓球台上也坐着有。

打球的那两拨人没停，灌木丛上面搭着几件校服外套。

姜梨刚到教室坐下，窗户被人推开——是白莹，把一件沾到草屑的校服从外面放到陈越的桌上。

打完球的陈越回来找衣服，一件一件都被人认走，就是不见自己那件，“我外套去哪了？”

李斌把外套甩在肩上，“篮球架上还搭着有两件。”

陈越过去扯下来，翻开领子，“这也不是。”

“那回教室问问。”

陈越经过窗前，看见一件外套在自己桌上，拿起来看还真是自己的。

“你帮我带回来的？”

姜梨：“不是。”

？？？自己长腿走回来的？

顾不上管这些，陈越习惯性向姜梨讨纸，伸手出去接，接到一包缩小版的纸巾，打开闻到一股很淡的茶香。

“姜梨，有没有纸？”“组长，支援点纸巾啊”……

结果那大包抽纸绕教室一圈，回到姜梨手里的时候只剩下几张，几乎人人都扯过。

姜梨习惯了每次体育课过后都这样，为了避免用完，会备包小纸巾，一般都是落在陈越手里。

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待陈越和其他同学总有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