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点没变。”
沈无思弯腰拂去爷爷遗照上的灰尘,“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沈寻真颔首说:“谢谢夸奖。”
沈无思也装模作样地点头:“不客气。”
姐弟两个并肩站在沈茂平墓碑前,春风绿摇,布谷声声。
沈无思声音轻轻,“据说这里风水很好,不知道爷爷喜不喜欢?”
沈寻真单手插兜,说:“我下去之后帮你问问他。”
“……”
沈无思手肘怼在他的小腹,漂亮的杏眼瞪他。
沈寻真满不在乎地笑一笑,很自然地握住沈无思的小臂,安抚似的拍了拍,“开玩笑。”
沈无思十二岁那年,二伯从福利院领回来一个孩子,个子小小,皮肤白的吓人。
眼睛倒是又黑又大,怯生生地打量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
沈无思被二伯喊来和他打招呼,说以后这就是她堂弟,叫沈寻真。
两个小孩握手。
沈无思没使多大力,但沈寻真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脸皱成包子,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
倒地、众人惊呼、打120、送医院。
一切都兵荒马乱。
沈无思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还未收回来的手。
沈寻真不会要死了吧?
被她一巴掌握死的?
二伯走过来拍拍她的头,说:“想想别害怕,和你没关系,弟弟自己身体不好。”
之后沈无思去医院看沈寻真,他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比之前还瘦弱。
沈无思问:“你快死了吗?”
沈寻真用漆黑的大眼睛盯她,说:“本来是要死的,但是被沈叔叔救回来了。”
沈叔叔就是沈无思二伯。
沈无思说:“那你以后也不会死了吧,和我握着手呢突然就倒地上,吓到我了。”
沈寻真从被子里伸出手,去牵沈无思,声音虚弱,“我比你小好几岁,肯定死在你后面。”
沈无思:“……你快闭嘴吧。”
特别会说话,以后别说了。
被领回沈家那天,被当做沈寻真的新生日。
从此他许的愿望都是长命百岁。
他长命百岁,沈无思也长命百岁。
“待会儿想去哪里?”沈无思和沈寻真一并下山,她说,“林知远挺想你的,送你去他那儿?”
沈寻真说:“不要,暂时不想见大鹅。”
真是刻薄又形象。
沈无思没忍住笑:“别让林知远听到,小心他生气。”
沈寻真说:“谁在乎他。”
“你也没在乎过谁。”
沈无思晃悠悠下山,也不管沈寻真跟上没有,山脚下停着两辆车。
一辆黑色宾利是沈无思的。
另一辆粉色路斯特跑车自然就是沈寻真的。
沈寻真穿一身黑,站在粉色跑车前,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额前碎发全都梳向后面,露出帅的很正统的眉眼。
但偏偏说话很让人来气。
“走吧,姐,带我去看看在你手里起死回生的工厂。”
阴阳怪气,好想让沈寻真闭上嘴。
一黑一粉两辆车开进园区。
沈无思带沈寻真来了一趟工厂一日游。
然后她就后悔了。
“这是流水线厂房。”
“看起来很落后。”
“这是食堂。”
“看起来很难吃。”
“这是仓库,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看起来会闹鬼。”
沈无思停下步伐,双臂交叉,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寻真。
即使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但大概从小长在一起的人总会有些相似处。
沈寻真眉眼间的倔强和沈无思简直如出一辙。
沈无思每次望向沈寻真的时候,想到的都是曾经的自己。
都曾被家庭,孤身一人在异国。
所以她不介意对沈寻真多点耐心。
但沈无思讨厌别人对自己的事业或者选择说三道四。
在这方面,她有些专权,又听不得逆言。
很霸道。
沈无思:“沈寻真,用这种方法引起别人注意很幼稚。”
十四岁的沈寻真嘴尤其毒。
当时沈无思隔着七小时时差也要和他打电话吵架。
可能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习惯,导致沈寻真一和她说话就很欠打。
“会改吗?”沈无思问。
沈寻真站的很直,视线不知道落在哪处,总之点了点头。
沈无思:“那继续看吧。”
仓库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二放大货,三分之一放原创。
沈寻真拿起一个,未经雕琢的玉石形状,绒毛很奇异地呈现出一种微妙的光泽。
沈寻真伸出手指,在上面写了个沈,还画了朵小花,“这个还挺有意思。”
沈无思说:“送你了,留着玩吧。”
沈寻真放下,“不要,我已经是大人了。”
沈无思给他看自己的包,上面挂着一只矮胖酒瓶,“可爱吗?”
沈寻真的目光从挂件移到沈无思的脸上,难得说话不呛人:“可爱。”
“一个朋友的设计。”
沈无思话音刚落,正好游历从外面走进来。
见她身边站着的沈寻真,暗自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