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顺着沈清檀的视线，缓缓看向自己的左肩，那片晕染开的暗红色，在蓝色制服上显得格外刺眼。“没事，我状态不是很好。”他声音低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判断失误，被偷袭了。”

沈清檀心中瞬间明了：“你也碰上虚拟AI了？”

“嗯。”裴烬轻声应道。

“难怪。”沈清檀轻轻拍了拍裴烬的肩膀，试图安慰他，“没事的，这一般人谁能想到啊。”

可沈清檀实在好奇，忍不住追问：“你遇见谁了呀？”

在他的认知里，裴烬无论是之前的训练课程，还是刚结束的积分赛，表现都极为出色，能力值与武力值均在上游水平，怎么会连一个小小的诡计都识破不了。

裴烬望着眼前的沈清檀，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粗重起来。他缓缓摇了摇头，示意这并不重要。

“你发烧了？”沈清檀抬手覆上裴烬的额头。掌心刚贴上，就被那烫意惊得缩了缩——不是普通的发热，是烧得整个人像块烙铁，连后颈的皮肤都在发烫。

他顺着裴烬的耳后摸下去，指腹擦过泛红的脖颈，“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就在这时，突然反裴烬手攥住他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近乎失控，沈清檀被他拉得往前踉跄半步，几乎贴进他怀里，能清晰听见他紊乱的呼吸，喉咙里似乎都带着压抑的颤音。

刹那间，沈清檀仿佛产生了一种周围的温度陡然升高的错觉，而面前的裴烬，喘息声愈发粗重，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去楼里。”裴烬喉间溢出沙哑的低喘，温热的吐息扫过沈清檀耳边，“外面……容易被狙击。”

他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仿佛生怕沈清檀察觉他此刻的异样，他后侧的腺体在灼烧，信息素翻涌着要破体而出，却被他生生压制住，憋得他整个人几乎要爆炸。

偏偏身前的人一无所知，只是仰着脸看他，眼睛里盛着干干净净的疑惑。白皙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莹莹如玉，唇色因方才的战斗而嫣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晨间树丛里滴下的那滴露珠，清亮而又无辜。

裴烬的犬齿狠狠刺破了下唇，腥甜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裴烬咬着牙，尽力隐忍，他一把扣住沈清檀的手腕，将人拉了起来，拽着他去往大楼后方的安全梯。

“上去吧。”裴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沈清檀听从裴烬的话，借着裴烬半蹲的膝盖向上一跃，轻巧地抓住梯子向上攀爬。随着他的动作，紧身的黑色战斗服被拉扯着，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身，那截肌肤白得晃眼，裴烬站在下方，喉结剧烈地滚动，狼狈地别开眼，克制住自己想要伸出手的冲动。

控制不住自己信息素的都是废物，他无端地想起了终端上的那句话。

“裴烬，上来。”

清亮的嗓音从上方传来。裴烬抬头，看见沈清檀正探出半个身子，眼睛亮晶晶地朝自己挥着手。

心底翻涌的躁意忽然就被抚平了几分。

裴烬深吸一口气，敏捷地攀上梯子。可就在他翻进四楼走廊的瞬间，被地下的电缆一绊，脚下一个踉跄——

沈清檀猝不及防被扑倒在地。裴烬灼热的躯体紧紧压着他，沈清檀本能地挣扎起来，巴掌拍在裴烬肩上：“重死了！快起......”

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了裴烬的眼睛。

那双平日温和的眼眸此刻竟泛着可怖的血色，某种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沿着脊背窜上来，沈清檀下意识抽身与他拉开距离，像是弱势的小动物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裴烬见沈清檀迅速抽身拉开距离，心中一阵慌乱，狼狈地低下头。若有人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他下颌紧绷，那是牙关紧咬，丝毫不敢松懈所致。

良久，他终于冷静下来，艰难地将那股汹涌的情绪压制下去，缓缓站起身来。

此时，沈清檀已快步来到窗边，警惕地观察着对面狙击手的位置。寂静的空间里，异样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悄然萦绕。

“你闻没闻到一股……火焰的味道……不对，像是火焰燃烧后灰烬的味道？”沈清檀微微皱眉，轻轻嗅闻着面前的空气，满脸疑惑地说道。

瞬间让裴烬的身体紧绷起来，他竭力稳住声音，说道：“可能是战场那边飘来的。”

“是吗？”沈清檀像只寻味的警犬，用力地嗅着面前的空气。

他总觉得这味道源自这个废弃大楼。刚进来的时候，那股味道特别浓烈，带着一种莫名的侵略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包裹。不过现下，那味道淡了很多，似乎即将消失殆尽……

裴烬看着沈清檀仿佛要将周围的氧气都吸尽一般，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捂住沈清檀的口鼻，轻声说道：“你就不怕是毒烟？”

沈清檀在裴烬的手掌下挣扎着，发出含糊的声音：“毒烟吗？”说罢，他又用力嗅了嗅，语气中竟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还怪好闻的。”

听到沈清檀这般话语，裴烬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忍不住提醒道：“别闻了，再闻下去，小心呼吸过度。”

“哦。”

沈清檀没再理会那股味道，低下头来继续查看终端，外面有个超高精准的狙击手，二人也不敢随意行动，露头就被秒，无异于上门送人头。

沈清檀眉头微蹙，手指悬停在腕间终端投射出的半透明蓝色三维光幕上，那代表时间的数字正有条不紊地跳动着，可地图边缘象征战场收缩的红□□线，却诡异地静止了片刻。他不禁开口道：“你有没有感觉，战场瞬移的时间好像变慢了？”

“确实。”裴烬微微点头，事实上，在沈清檀到来之前，他已在此处埋伏良久。

沈清檀凝视着光幕，手指在上面轻点，将自己曾被瞬移的地点一一标记并连成线。刹那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刚踏入模拟战场时，地上那一圈圈神秘的蓝色纹路。他迅速放大投影，那些记录着瞬移坐标的光点，竟隐隐显现出某种规律。沈清檀的手指猛地停在最初降临的坐标上，笃定道：“这不是随机传送。”

紧接着，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裴烬，说道：“我们去中央广场，那里很可能是下次传送的位置。”

“为什么？”裴烬一脸疑惑。

沈清檀手指指向地图上蓝色光圈闪烁的位置，解释道：“这里是提示下次战场收缩的位置，这些则是我们进入战场时所在以及曾经瞬移过的位置。你看，发现规律了吗？”

裴烬顺着沈清檀所指，看向地图上连接的线条，瞬间明白过来：“战场在向左上角的区域收缩。”他猛地抬头，目光与沈清檀交汇。

“没错，而且是朝着人少的方向收缩。”沈清檀又指向中央广场那块几乎空白的区域，“这里没有掩蔽点，人最少，我们得尽早赶过去，抢占高处！”

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展开行动。大楼背后恰好停放着一辆载具，然而，通往中心广场的必经之路，却正处于狙击手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沈清檀迅速坐上副驾驶座，利落地系好安全带，随后转头，一脸郑重地对裴烬说道：“小裴同志，我这条小命可就全押在你身上了，你可千万别带着我去‘殉情’啊！”

裴烬的呼吸陡然变深，狭小的车厢内，空气仿佛瞬间变得滚烫。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挪动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抓紧了！”裴烬大喊一声，话音未落，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装甲车如同一头猛兽，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一个漂亮的甩尾，径直撞向了出现在此地的倒霉蛋。沈清檀反应极快，利落地在副驾驶座探出头，手中的枪毫不犹豫地吐出火舌，“砰砰”两声，将来人瞬间淘汰。

沈清檀：“战场上可得学会补枪啊！”

沉重的装甲车落地后，轮胎与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车内的两人同时被向上弹起，裴烬一只手稳稳地操纵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迅速伸出，紧紧护住沈清檀的头部，将他用力拉到自己怀里。

“砰！”狙击枪的子弹从副驾驶的车窗呼啸而入。裴烬本能地向后仰头，靠在驾驶座上，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穿透了主驾驶的车窗。

紧接着，突击步枪的子弹如雨点般在车后响起，“哗啦啦”一片，无数弹片和碎玻璃噼里啪啦地打在车后窗上。尽管沈清檀被裴烬紧紧护在怀中，可那巨大的声响还是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沈清檀从裴烬怀中直起身说道：“对方有两个人，另一个枪法不怎么样啊！”

裴烬还没来得及出言阻止，就眼睁睁看着沈清檀已然从副驾驶车窗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危险，快回来！”裴烬心急如焚地大喊。

沈清檀却丝毫不惧，迅速将手中的突击步枪调整为单发模式。刚刚对方密集的火力压制，已经让他精准地猜到了对方的位置。他稳稳地将枪口对准旁边大厦的9楼，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的一声，窗户应声而碎。

随后，他冲着对方竖起中指，嚣张地挑衅，装甲车喷吐着黑色的尾气，如离弦之箭般扬长而去。

装甲车剧烈摇晃着，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驰。前方尘土飞扬，一片开阔的广场在飞扬的尘土中渐渐显现。

*

废墟都市·中央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