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枝慢慢问:“什么朋友啊?”
“最近认识的,一个实在人,信得过,投缘。”李山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我跟他合伙办猪场,我负责提供技术养,他买猪崽子。”
“爸爸,猪先不养了行不行啊。”李桑枝用忧心忡忡的语气讲,“我感觉这两年我们家运气不好,过两年再养吧。”
李山想起接连创业失败就沮丧,但他很快就重振旗鼓:“我感觉这次能成。”
李桑枝苦笑:“你就听我一回,我们按照之前说好的来。”
李山叹气:“成吧。”
也不知道是真听进去了,还是在敷衍,觉得闺女这个年纪懂个屁。
李桑枝摸着墙壁石灰:“爷爷身体怎么样?”
蛮好的,能吃能睡,就是念你。”李山那边咕噜灌下去几大口凉白开,“你进你表姐的厂了吧,在那好好做,家里欠的钱爸爸想办法,你把自己养好,就这样,爸爸去给你爷爷擦身子去了。”
李桑枝拿着手机的手放下来,她迷茫无助地啜泣:“想什么办法啊,欠那么多钱……”
蒋复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身后:“李桑枝,你家的债我替你还清,你跟我一个月,协议是这个时间,实际半个月到顶。”
女孩吓得一颤,她慌忙擦掉眼泪转身,软软哀求:“你让我走吧。”
蒋复脸色瞬间就冷下去,卫生间那会儿才满意她不提这茬了,谁知她又开始了。
“我表姐把我送你是犯法的。”李桑枝把手机给蒋复,见他没接就放到台上,仰起头看他,“处对象都讲究个情愿,哪有强迫的啊,强扭的瓜不甜的。”
蒋复想堵她嘴,又嫌她口水,他谁的都嫌,每次只管做,从不跟人接吻,觉得别人的口水脏,恶心。
“我看上你是你祖坟冒青烟。”蒋复拉她四处走动,“没我,你这辈子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
李桑枝呜咽:“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
“那你想要什么生活?”蒋复丢开她细细的胳膊,“书读了几年?中专文凭有吗?大专文凭本科文凭呢?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吧,你屁点大顶多也就有个高中毕业证书,说说看,你是到哪个厂里当小工,一个月拿不到1000块工资,住集体宿舍,吃大锅饭,被一些又丑又挫的男同事意/淫,袭/胸摸/屁股?”
他低头凑向她,气息里的烟草味扑到她唇上:“或者靠脸找个夜总会去做小姐,天天卖/弄,运气好给人当二奶,被正房抓到扒光游街?”
李桑枝攥紧衣角发抖:“你,你太过分了。”
“我就过分怎么了,社会可比我说的要残酷黑暗一万倍。”蒋复风流邪肆地摸了摸她脸,“什么时候想通了和我的人说。”
“蒋先生,我真的没办法跟你……”
女孩急急慌慌地拉他的手,他愣怔又意外,却还是甩开了,大步离开。
蒋复去厂里开会,不经意间注意到手上有一道红痕。
想来是李桑枝拉他的时候,抓上去的。
蒋复没管,他下班去泡吧。
有个合他口味的美女贴过来喂他酒,扭着腰靠在他怀里,手在他胸口画圈,找话题聊骚期间问起了他那抓痕。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把女人推开去兜风,决定把公寓里的麻花辫晾个半月。
然而只过了一天,蒋少就上门了,他不想再等,他要马上把她睡了,速度踢出他的世界。
睡完就没兴趣了,无所谓了。
蒋复输密码进去,迎接他的不是强扭的瓜,是一具晕倒在客厅地上奄奄一息的身体。
“他妈的怎么回事!”
蒋复没发觉自己的慌张,他单膝跪地掐女孩人中,头朝门外吼:“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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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少跟下属都学医,蒋复跳过级是系里年纪最小的,他想靠读书出人头地。
老天爷自有安排。
大一的时候他爸发了,他摇身一变成富二代,开始混日子,毕业后到自家厂里做事。
后来下属考研失败,给他当小弟了。
不过下属还是学了些东西的,毕业不算久,没忘掉。
阿青进来一看,就说是低血糖。
蒋复吐口气:“你下楼去买吃的喝的。”
阿青很快就买好回来,蒋复笨拙地给人喂进去点饮料和巧克力,直到她有苏醒的迹象。
蒋复把她抱去沙发上躺着。
阿青说:“少爷,李小姐看样子是饿久了。”
蒋复不信,他捏着女孩尖尖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左转右,她额角的擦伤好了,脚踝也不肿了,就是气色不好,卧蚕都要跟眼袋分不清了。
一阵窸窸窣窣声后,阿青端着个透明碗过来:“这有粥,让她吃点儿吧。”
蒋复意味不明地瞥过去一眼:“你倒是体贴。”
阿青摸摸鼻子:“路边刚好有,就捎了一份。”
他放下粥去门外,屋里对话飘进他耳中。
“你搞什么,是不是从我走后,你就没吃过东西?”
“操,真是这样?你想干嘛,远古大神觉醒了要修仙?”
“我找不到吃的。”
“厨房柜子里不是有面条?”
“没有了。”
……
“你不要掐我了好不好,我好饿,粥是你给我买的吗……”
阿青擦掉鬓角的汗湿,去楼梯口坐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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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蒋复瞪着李桑枝小口小口喝粥,那么巧,上一个住在这的女人留下的面条刚好就够两碗?
蒋复去厨房,上下柜子门都被他打开,他制造出很大的动静,没留意到水池下面的角落有一小块干面条,悄无声息地被拖鞋踩烂成粉。
蒋复冲跟进来的女孩吼:“没吃的了你不说?”
“我说给谁听啊。”李桑枝吃了东西,恢复了点血色,“我连门都出不去。”
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自嘲和怨恨,只是讲事实,这样反而叫人过意不去。
蒋复很用力地把一个柜门关上:“我的人不是在门外?”
李桑枝颤了颤:“我以为你恨我报警抓你,所以要饿着我,让我受罪。”
蒋复神色一僵,他的本意只是想她认清现实从了他,没要她饿死。
如果他晚两天来,她尸斑都长出来了。
那画面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受,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那叫后怕。
蒋复俯视眼前人没平时红润的两片唇肉,他不明白,农村下地干活的,怎么还能有低血糖。
厨房静得沉闷,阔少不知在想什么。
李桑枝回客厅吃剩下的粥,她全吃完就靠着沙发背闭上双眼,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能看见青色血管。
蒋复全程冷眼旁观她的虚弱。
女孩渐渐睡去。
蒋复坐到边上刷手机,刷了一小会就没再刷了,他把歪到他方向的头推开,又捞回来,两眼盯着。
啧,乖乖女。
蒋复玩她身前的麻花辫,没有猥琐地有意无意蹭她胸,小馒头有什么值得他蹭的。
况且,他风流,不下流。
蒋复玩够了麻花辫就捉女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摆弄摆弄。
女孩抓抓脸,手就捧着半边脸不动了,蒋复把她的手拽下来,看见了她手心里的茧子。
皮白肉嫩的一个人,手上却长了老茧,反差蛮大。
身板儿又瘦又小的,锄头能挥得动吗。
蒋复没再打量那几个茧子,谭丽娜肯定没告诉小表妹,他多有钱。
睡着的人忽然难过地发出梦呓:“表姐,你为什么害我……”
扫兴。
蒋复放荡不羁地后仰到沙发上,侧头讲:“小蠢货,你表姐可以是你的贵人。”
女孩做的不好的梦,她没有安全感,总是抽噎。
蒋复又看她嘴唇,越看越碍眼,他伸手按上去,使劲揉了揉,硬是给揉得红艳。
成功把她搞醒。
吵人的抽噎声也没了。
蒋复弹弹粉衬衣上不存在的灰尘,在女孩睁开湿漉漉的眼睛时说:“不就是谈对象,我跟你谈。”
李桑枝瞪大了眼睛:“什,什么?”
蒋复睨她,看这结巴的,心里一定激动死了吧,他高高在上的赏赐:“我们做情侣。”随口说说,哄迷糊了就办事。
李桑枝张了张嘴:“我们不合适的……”
说的不合适,而不是不喜欢。
蒋复似笑非笑:“合不合适的,用了才知道。我是跟你表姐睡了,但都戴/套,没直接来过,你介意,我们就不戴,给你个例外,让你当第一个。”
女孩的睫毛慌乱扑动:“可是……”
蒋复没想到她不但不欣喜若狂还吞吞吐吐,他阴冷道:“你再可是,我就当场上你。”
李桑枝嘴唇微弱地翕合,发不出声音。
“我当你男友,就这样定了,你收拾一下,我带你吃好吃的。”
蒋复叫她去房里换身衣服,等半天都不叫她出来。
“你在搞什么东西。”蒋复不耐烦地走进房间,“搁里头整上四菜一汤了是吗?”
换好衣服的女孩在镜子前扎头发。
蒋复的不爽蓦地顿住,比起同龄和小他的,他更喜欢比他大的。
此刻他眼里的女孩把长辫子梳成高马尾,脖颈长又白,文静中带着青春靓丽,她发现他盯着自己看,就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
他盯着她耳尖上逐渐加深的红晕,心口突然就像让什么东西给撞了下,酥酥麻麻。
赛马声打破微妙氛围。
蒋复那点感觉被一通电话打得灰飞烟灭,他结束通话就告诉李桑枝:“我临时有事,就不带你出去了。”
李桑枝静静看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映着他恣意的年轻脸孔。
蒋复古怪地感到心虚,竟避开了她的视线:“下次再带你出去,我让酒店把饭菜送过来。”
女孩要是说“可我只想到外面吃”,他就叫她别给脸不要脸。
但她没说。
她也没讲“你还要关我,说的谈对象是骗我的,没有哪个会把对象关在房子里”这种话。
她只是垂着眼走出卫生间,边走边把扎好的马尾解下来,编回原来的麻花辫子。
蒋复要去门口的脚步停住了。
原来她在卫生间磨蹭半天,将头发梳成马尾是为了他。
现在他不带她出去了,她就不梳了。
心口被撞的感觉又出现了,比前一次要重,他下意识就把女孩拽住扣在怀里,另一只手打电话:“我带个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