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道上开了几圈,婉真像是看出忆芝心不在焉,直接减速,隔着车窗朝她打手势,叫她进站。
婉真率先跳下车,头盔还没摘,声音闷在里面就忍不住抱怨,“怎么啦,今天开得这么温柔,这跟我自己开有啥区别?”
她取下头盔抱在手里,歪着头看忆芝从GT500上下来,微微蹙眉,
“我就说今天哪儿不对。你怎么又开这辆了?SVJ不顺手?让靳明哥哥给你换车。”
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两个人谁都没提。
“对了,他怎么没陪你来?你那辆Q5呢,我停车时也没看到,你是怎么来的?”
忆芝举着水瓶慢吞吞地喝水,其实是在心里编答案。
“他……有事,挺忙的。Q5前段时间蹭了一下,送去补漆了,我跟教练的车一块来的。”她说得流利,其实这里面没几个字是真话。
婉真撇撇嘴,“你也太讲究了,随便从他车库挑一辆开呗。那你待会儿跟我走,咱们去吃火锅。”
更衣室里,她对着镜子梳头发。镜子里,忆芝坐在后排长凳上换鞋,低着头,头发盖着脸,整个人透着种说不出的孤单。
她平时就不是叽叽喳喳的类型,可现在,好像少了点活人气。
“你们两个……最近有点怪。”婉真向来说话直,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来。
“上个月有朋友新店开业,他露了个面。我问你怎么没来,他说你要加班。”
她转过身,盯住忆芝,一脸狐疑,“你们吵架啦?”
忆芝系鞋带的动作顿了顿,故意拖长声音,“没有啊。最近是真的忙。再说了,有什么好吵的。”
确实。直到最后,他们都没吵过,冷静得像两个空壳子。
都是女人,婉真当然听得出什么话是真,什么是假。她抿了抿嘴唇,没再继续问。
他们去了家新开的网红火锅店。门口坐满了等位的人,食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磕着瓜子聊天。
婉真拉着忆芝直接去后面的包间,“朋友开的,咱们给她捧个场。”
等上菜的工夫有点冷场。婉真看她情绪不高,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喝了一口冰饮,下定决心当一把和事佬。
“你别怪靳明哥哥太忙。他是创一代,虽然不是那种租共享办公室苦哈哈的……可他真的是把事业看得很重,比秦逸那样的强多了。”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像是在笑自己为了给靳明打助攻,想都没想就把秦逸给卖了。
“他那公司,那独角兽,是他一手一脚做出来的。我都没听说过哪个身家到他这地步的人,还住在办公室楼上的。”
火锅汤刚刚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
“婉真,”忆芝突然出声,“你是学法律的吧?”
她心里有件事总觉得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该问谁。婉真应该懂,可靳明做得保密,她更不想把整件事和盘托出。
“嗯哼,怎么啦?你要和谁打官司?我是主攻公司法,给家里帮忙嘛。不过民法的事大致也能捋捋。”她探过身子,一脸好奇,“什么事呀,严重吗?不能让靳明哥哥知道?”
“公司法……”倒是正好。忆芝犹豫了一下,“就是说,如果一个公司要转让股份,一般需要走什么程序?”
婉真正低头往火锅里涮菜,筷子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笑得一脸灿烂,好像抓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把柄。
“你说的是靳明哥哥送你股份那件事吧?”
忆芝怔住,“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呀。”婉真笑得更欢了,“他为了这事在董事会上被审了仨小时,我爸和秦叔叔都是股东,我们都知道。”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很多人都在猜你是谁。不过你放心,信托细节肯定是保密的,能接触到核心信息的人嘴都很严,不会乱说的。”
......
婉真盯着忆芝脸上的错愕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眼睛睁大,“等等……你不会以为,这件事就是写份合同、签个字那么简单吧。他和你这么说的?”
他确实就是这么跟她说的,一字不差。
“哎哟我去,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婉真眨眨眼,像是在说“你真好忽悠”。
忆芝沉默着。婉真只好放缓语气,耐心的给她慢慢讲,
“股权变更需要做法务尽调、提交董事会备案,还得完成工商变更登记。他给你做的信托对吧,他保留控制权。你只拿收益,不管经营。从此以后呀,你就是trust fund baby啦!”
那句英文,忆芝在好莱坞电影里听过,用来形容那些祖业丰盈,从小就什么都不干光拿钱的富家子弟。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桌上那一锅沸腾的热气,把她困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百分之一,也要走这些流程吗?”她还在挣扎。他明明说的是,百分之五才会这么麻烦。
“对呀,百分之零点五都要。”婉真点点头,语气轻快。
“百分之一的股权听起来九牛一毛,可他那公司的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