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羽流光,明珠圆润,和谳凰今日这一身打扮十分相衬。
步摇入手,程商枢回忆着谳凰平日的穿着,又指了几样首饰让掌柜的包起来。
程商枢愿意买,谳凰当然是毫不客气地统统收下。
两人从进店,挑选,付账,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遇到如此爽快的顾客,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手脚麻利地打包。
当那对夫妻还在含情脉脉互夸时,程商枢与谳凰已经拿着买好的东西走出了首饰铺。
程商枢嘴角微扬,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是满意,不像别的男人,挑个首饰都要磨磨唧唧的。
谳凰对程商枢的自信不予置评。
两人继续沿街前行。
程商枢一边走,一边不断观察着路上成双成对的夫妻。
“糖画~好看的糖画~”路边小贩的吆喝声吸引了程商枢的注意。
小小的摊子前围满了孩童,老艺人手腕翻飞,金黄的糖浆流淌,顷刻间便化作一尾活灵活现,肥嘟嘟的鲤鱼,引来孩童们一片惊叹。
程商枢脑中瞬间闪过刚才路过的一对年轻夫妻,妻子手里正拿着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
他心念再一动,挤开几个孩童,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摊上,对老艺人道:“给我画一个凤凰。”
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很快便在老艺人的手下完成了,金黄色的糖浆在阳光下剔透发亮。
“给你。”
谳凰接过,学着一旁小孩的模样,伸出舌尖舔了一口,甜味在口中化开。
可惜,甜味过于单调,她更喜欢府上厨娘做的点心,层次丰富。
两人继续前行,老艺人看着他们般配却又透着古怪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转过一个街角,一处相对安静的巷口支着个简陋的茶摊,一对年轻夫妻正坐在小凳上歇脚。
妻子手中也拿着一只糖画,是只憨态可掬的兔子,不出意外的话,和谳凰手中的凤凰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妻子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将手中的糖画兔子小心地包在手帕里。
“娘子,你为何不吃完?”丈夫不解地问,声音温和。
“太甜了,舍不得,怕一下子吃完以后就忘了这滋味。” 她的话语里透着一种对幸福的珍视。
丈夫闻言,眼中瞬间溢满了怜惜和疼爱,他伸出手,轻轻将妻子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娘子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再不叫你吃苦,我要让你以后得每一日都如泡在蜜罐里那般甜。”
程商枢的视线从这对夫妻身上转移到谳凰身上,隐隐有些期待。
谳凰看了看程商枢带着期待的神色,有看了看手中已经开始微微变软的糖画,道:“天热,若是不及时吃完,会化。”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就像凡人的誓言,今日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也许明日便会因为各种缘故反目成仇,劳燕分飞。”
璇霄镜中,她看了太多。
这一番话,让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小夫妻抬起头来,目光集中在程商枢与谳凰身上。
妻子眼中迅速蓄满了委屈的泪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丈夫脸上的温柔怜惜瞬间被愤怒取代,他一拍面前的小木桌,一下子站起身来,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向程商枢与谳凰。
程商枢一个箭步上前,脸上瞬间堆起道歉的笑容,对着那怒气冲冲的丈夫连连拱手:“兄台息怒!兄台息怒!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与内人今早拌了两句嘴,这会还在气头上,见了你们伉俪情深,便同我使小性子,绝非有意冒犯,还请兄台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这顿茶钱算我的,就当是给两位赔罪。”
说罢,程商枢匆匆拉着谳凰离开。
谳凰任由程商枢拉着,直到远离巷口。
“你再这样口不择言,小心出门挨揍。”
“不会。”谳凰道:“没人能揍得了我。”
“那你也要看看场合在说话啊,好歹背着人一点。”
“难怪你们凡人明明是万物之首,是天地钟爱之生灵,却难以得道成仙,心性太过浮躁。”谳凰道:“我只不过陈述事实,有什么值得气恼难过的。”
“听你的意思,凡人成仙很容易?”
“单论天赋根骨,比之许多精怪妖灵,确实容易。但在德行与心性上,很难。
凡人之心,最易为七情六欲所困,为世事浮名所扰,为爱恨嗔痴所迷,为旦夕祸福所惊。”
“那你呢?”
“你觉得呢?”
程商枢深深地凝视着谳凰,心内突兀地升起一股烦躁,他甩开谳凰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似乎想甩开心中那难言的郁气。
谳凰微微蹙眉,抬步跟上了前方那个带着明显情绪的背影。
长街依旧喧嚣,人潮涌动。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在熙攘中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