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答,“村长这是要离开了吗?”
“是啊,我要回屋取些水来照顾神树了,若是不给它充足的养分,它可是要枯萎的。”
甜栀:“这个时间?可是太阳要落山了。”
村长背着手慢慢离开,“我也不想晚上干活,但只能晚上才可以啊,晚上树才会醒过来,很奇怪吧。”
晚上……树才醒过来。
是什么意思?
总感觉村长每句话都颇有深意。
但是……
甜栀捂脸,有生命的雕刻人,死而复生的人类,和晚上才会醒过来的乌铃木——
看上去就有诡异的联系啊啊啊!
甜栀走到少年身边,低声道:“谢小师弟,你觉得……村长可信吗?”
“村长前面的话我不清楚,但是有一句话是对的——”
“哪句?”
“天色已晚啦师姐。”
少年微微眯起了眼,“师姐,我们回去吧。”
甜栀有点不高兴,“……我们握手过的,别东扯西扯。”
“师姐~”少年拉长了音,凑近过来,“我才没有乱扯。”
他性格古怪,忽然的亲近和淡漠都毫无规律。
“干嘛。”
“你看。”
少年指了指不远处的村户。
甜栀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又看了好几遍。
绝对没错的,这村户院子是种了一棵乌铃木。
现在院子空荡荡的!
树……去哪了?!
少年满意地欣赏甜栀的目瞪口呆,“所以要去韩大夫院中看看么?”
“……马上就去!”
*
甜栀回到韩仁院前,仰头看去,惊愕地发现院内的树确实不翼而飞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没过一会,只听得大门处传来声响,紧接着大门被拉开一小条缝。
是韩仁。
甜栀心跳瞬间停跳。
果然……
见到是甜栀,韩仁稍稍一顿,脸上的警惕消去了些,惊喜地拉开了门,“是你!怎么样了?快进来。”
“呃……好……”
甜栀不知该作何反应,沉声应道,先进屋再说。
韩仁看到跟在身后的少年,警惕道:“这位是?”
“噢,这位是我的弟弟。”
“原来如此,那也快请进!”
韩仁将少年也迎进来后,左顾右盼后关起门,跟在甜栀身后欣慰地说道,“有了你两位,说不定真能拯救我们村子!”
甜栀看了下昨夜乌铃木的方位,角落土地填平,甚至连落叶也不见一二。
她脚步停住,心情复杂道:“韩大夫,送我离开以后,你一直都在家吗?”
“是啊,这情况我哪敢出门啊!”韩仁羞愧道,“我送走你之后太困倦了,便在床上睡到现在,还是被你的敲门声唤醒呢……怎么了?你们今天有打探到什么情报么?”
甜栀沉痛地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韩大夫,其实……”
她猜,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变成了雕刻人。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韩仁露出几分忙乱,见甜栀眉头紧锁,他又转而去问少年。
少年可没这么大心理压力,“大夫,不然你翻一下你左边的袖口?”
韩仁闻言忙翻起左袖,见到手肘处被刻上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这是甜……栀……”韩仁十分不解,“我手上为什么会有这两个字!?”
“今日我闲得无聊,便在院中的树上刻了字~”
少年遗憾地摇摇头,一副嫌弃的模样,“果然刻在树上的字就是不好把握力度呢,有点丑。”
“刻字……树……?”
韩仁茫然,紧接着出现了一丝惊恐,“不、不……我院中从没有种过树!你们不是修仙弟子吗!什么时候施法在我手臂上弄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
“大夫,记不记得你曾经患过病。”
“是啊,我一月前曾生过一次重病。病好后就……怎么有些记不清了……”韩仁越说越激动,“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
甜栀目露悲伤道,“您给自己诊一下脉?”
空气忽然安静。
韩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嘴角抽动,犹豫几番还是抬起了手,颤颤地落到他的左手脉搏处。
指尖传来的缓慢而均匀的脉搏,不是人类的脉搏。
而是……树的脉搏。
“啊啊我……啊啊啊啊!!”韩仁的面容逐渐扭曲,发出崩溃的声音,“我是……我竟变成了………………!啊啊啊啊!!”
他们脚下的土地,赫然如波浪一般起伏。面前的所有开始剧烈摇晃。狂风掀起,甜栀忙施法,一道金色的绳索生出,捆住韩仁。
“先冷静点!!韩大夫!!”
但却有松动之势!
韩仁身下的双腿直直扎进土中,像是迅速长进土里生长的枝干一样,土里拱起一个个大包,如同一只巨型蚯蚓钻入硬邦邦的土里。
甜栀:“他要跑了!”
少年飞身向前,却只见韩仁的身体被巨型根蔓簇拥着不断下陷。
尘土扬起,再落下时眼前的韩仁已经消失不见。
甜栀心如擂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自己最害怕的雕刻人。
那么雕刻人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站在身前的少年像是发现了什么,兴高采烈说道,“韩大夫那句话说的原来是真的啊。”
“什么?”
少年笑眯眯将手中之物朝甜栀丢了过来。
甜栀接到怀里,但看清了手中之物,惊叫一声,手一哆嗦,给抖掉了。
是一只断掉的手,带着温热的温度。这只手跟人类的手一模一样,无论是脉络还是皮肤质感。
“你把韩大夫的手扯断了!?”
“雕刻人的手也是手吗?”少年反问。
这话甜栀不懂怎么回,她蹲下身,看着那只断臂,“可是,和人类的手一模一样啊。”
“起死回生……便成为了雕刻人……那么,雕刻人在取代人类的事,是真实存在的吗?”
少年快走到她身边,声音轻昂,笑意盈然,“师姐。”
“什……唔。”
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被少年的手掐起。
少年笑吟吟地用手指抹过她的唇,一股树脂的味道随即在唇间弥漫开来。
她惊愕地瞪大双眼,“你、你你你你你!!!!”
她惊恐地说不出话,疯狂用袖子抹掉唇边的液体。
“哈、哈哈哈哈……”
看着甜栀露出崩溃,少年却笑得开怀,他嘴角同样的液体颜色,在没什么血色的唇上,显得鲜亮无比,昳丽诡谲。
他兴奋地纠正:“不是啦师姐~雕刻人和人类血的味道……一点都不一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