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垂下眉睫，视线落到甜栀的手上。

甜栀对他完全没收力，用力地捂着，怕他再吐出一个字来。

鼻尖正好触到她的皮肤，传来淡淡的香气。

他扬眉，眼中露出新奇。

少年就是个怪胎，当他把注意力放在被捂嘴这件事上时，也再也不管刚才质问吴非人的事了。

而此时，对面的吴非人也开了口，他垂眸，鬓发跟着垂下，他露出几分浅淡的笑容，“是啊，我灵力浅微，再修炼千万年都没法成形，只能做为一丝意识攀附在乌铃木上。但逢天意垂怜，让我竟能成为了人类。我能以足丈量村中的土地，能吃到母亲做的美食，能……看到书，和不同的人……甚至和你们交谈。这一切如同梦一般啊……”

“美梦总有醒的那一刻，而我早有心理准备，本来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成为人类活着的八十三日，走了七十里，识得二十七人，读过二百四十本书，走了十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不知还能否有告别的机会。”

他俯身行礼，清瘦的身材在灯光下如松柏挺直，“提前拜谢，莫星，莫生。”

他笑得柔和，释然。

*

在回屋中的路上，甜栀一直沉默不语，少年左看右看，发现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物，于是又如牛皮糖般黏在甜栀旁边，问道，“师姐，怎么不说话了？”

甜栀垂眸，“我在想，他们该如何告别。”

“关你什么事啊师姐。”

少年毫无心里压力，倒没甜栀如此沉重，言语嗤笑，“要是我，为了保证计划顺利实施，绝对不会提前透露一个字，也不会用沟通这可笑的方法。”

甜栀抬杠，“好好好，不沟通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手指抵在下巴，认真思考，“所有人都捆起来，不能让他们有扰乱计划的准备哦。”

“你……真的……”

甜栀停下脚步，无语望向少年。

少年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清浅月光下，黑眸竟不见底的深，即使他如今正挂着兴致高昂的笑容。

“嗯？什么？”

“不说清楚的话，他们会有多崩溃你不知道吗？死亡可不是什么小事。”

“正是不是小事，所以我根本不会让这事情发生啊。”

少年轻嗤，“生死得由我来操控。我若是雕刻人，我想死，不管其他人，我也会死。若我想活，他们必须得供我活……”

“超装，超反派。”

甜栀嘴角抽搐，一脸无语表情，“吴非人风清气正，可比你像主角多了啊！”

“什么意思？”

少年捕捉到了没有明白的词，又兴奋问道，“刚才你也说了我没听懂的词。”

少年一下子露出好好学生的表情，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男主……反派？什么意思啊师姐？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真别说，少年这张脸利用起来确实是绝杀。但他的嘴贱恶劣已让人无法欣赏他的美貌。

“哼。”甜栀冷哼，“不说。”

“嗯？”

少年倒也不生气，“那我怎样讨好师姐才能知道？”

“怎么讨好也不会告诉你。”

少年想出了个好方法，神采飞扬，“那如果我喜欢师姐的话，师姐会告诉我吗？”

“不好意思。你的喜欢好廉价，不值得我告诉你。”

“那把我的心脏给你。”

“我不喜欢吃心，谢谢。”

“师姐不总爱说我乱说话吗？那你把我舌头割了告诉我吧？”

“我也没有这种癖好。”

“啊……”少年长长叹息一声，蹙眉说，“师姐一直自顾自说我难搞，其实师姐自己也很难搞。”

“呵，我可没有你这么难搞……”

危险的气息一下子侵近，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前，冰冷的小刀抵在脖颈，连同好听的声线也染上了可怖的气息，“在师姐的这里划上一刀，能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