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想好了?”
绕是苏荆芥也难以理解乌木对容貌的执着,“你既已习医,如何不知,皮囊之下,皆为白骨。”
“听决明说,你易容术学得最是用心,我瞧着,你这手法,也是可圈可点。若是外出示人,也已足够。何必遭那罪,非要用上真容?”
“假的真不了,若是寻常的障眼法,总归会被拆穿。”
“男为悦己者容。”男子垂眸,经过半年的休养,他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然而脸上、身上,却是留下了丑陋的伤疤,他垂手而立,隐没在袖子间的手,却是死死攒紧,“听闻师傅有秘术,能变换容貌。”
“徒儿特此前来,求师傅成全。”
“罢了。”苏荆芥也年轻过,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索性,这些年来,他研究毒术,也有了些许心得,既然他这徒儿上赶着要来试毒,那便就成全了他。
这是药王谷后山的一间茅草屋,自从苏荆芥将乌木收入门下,得了些许炼蛊之术的传承,他如获珍宝,思如泉涌,封尘已久的茅草屋,又被他收拾了出来,他没日没夜地研究着毒术,直到他那挂名弟子找上门来。
自古医毒不分家,只是,相比于他的医术,苏荆芥擅长毒术一事,却是鲜为人知。不过,从蛊虫那得来的灵感,在修复容貌之事上,他确实有了新的想法。
说起这事,即便修身养性多年的苏荆芥,也忍不住有些兴奋,然而,仅存的一点医者仁心作祟,他也免不了多说一句,“此法凶险,效果难料,恐怕要受剥皮抽筋之痛,若你反悔……”
男子睫毛轻颤,萌生出了几分退意,然而胸中越发汹涌的恨意,叫他易容的脸都扭曲了几分,“自然。”他语气森然,眼里满是杀意。
“区区皮肉之苦,弟子受得。”
苏荆芥摇头,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可是痛得快咬舌自尽了,但他也没有多说,人总要撞得头破血流,方才知道自己想法天真,“跟我来。”
屏风之后,光线更加昏暗。
靠墙的地方,是一排木架,上面放着晒干的毒花毒草,乌木的双眼一扫而过,目光落在了一个大木桶上。
“你既然是要变换全身,就得用这个。”
苏荆芥掀开了遮挡的黑布,一个形似棺材的木箱子,出现在两人面前,不知为何,即便不知道里边有什么,乌木却也汗毛直立,腹部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握紧拳头,抵住了痛处。
苏荆芥看了便宜弟子一眼,“如今反悔还……”
“不!”乌木暗暗咬牙,“我定会以全新的面貌,站在她的面前!”
如此也好,不管乌木从前是何身份,换了容貌,前尘过往,一笔勾销,也不用担心会给药王谷带来什么祸患。因而,苏荆芥也没再说些什么,只随手翻找出了一个木盒。
“先把窍孔堵住,眼耳口鼻,等你准备进去再堵住。”
乌木脸色难看。贵族下葬,有堵住七窍的做法,是为防止灵魂逸散、邪灵入体。他一活人……面容俊秀的男子盯着漆黑的棺木,惊疑不定。
最后,他还是捏紧了拳头,接过了木盒,转身到隐蔽处动手封堵。遮遮掩掩,大汗漓漓,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苏荆芥面前。
如今,乌木隐约猜出对方要如何做了。
苏荆芥拿出一个瓷白瓶,“此乃透骨香,毒物闻之,必将争先啃食,如此,你将血肉淋漓。”
说着,他又拿出一小陶瓶,“此乃生肌水,能快速恢复破口伤势,未免你受不住晕厥,或者睁眼、大喊大叫,我加了点麻沸散。”
“但人各有异,麻沸散说不准会失效,若是你中途醒来,也切记不要睁眼大叫。运息调整,减缓呼吸即可。”
乌木面无表情地把药喝完,逐渐感觉到了困意,苏荆芥这才开了木棺,里边是黑压压的一群毒物,蜈蚣、毒蝎、毒蛇,还有一通叫不出来的虫子,望之叫人头皮发麻。
左右被木板隔开,中间是躺人的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