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也工整地在灯面上写道:“愿年年有今朝,人人皆团圆。”
晏井承握着狼毫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柳嘉之专注书写的侧脸。
他瞥见她往灯面写下【平安回家】几个小字,唇角微扬,提笔间另一侧已被添上【与卿同】。
墨迹未干便被她狡黠地吹了口气,惹得墨点在灯面晕开。
“时辰到!”
柳嘉之直起身,小厮们迫不及待点亮灯芯。
“三、二、一——”
十二盏孔明灯次第腾空,金红的光晕皆化作夜空中璀璨灯河。
*
群灯中,他俩方才书写的那盏素净孔明灯,尤为显眼。
灯面之上,笔墨勾勒着一男子静雅坐在桌边,对面女子鬓发微乱,举箸的指尖悬在热气氤氲的碗沿,正是他们初遇时在面摊的模样。
“这盏……”
晏井承喉结微动,眸光深深凝在灯面,仿佛要将那剪影刻进心底。
彼时细雪纷纷,他不过是看她脊背挺直、孤身一人,便递上一碗热面,却不想从此命运纠缠。
*
“该放烟花了!”
阿福点燃墙角的引线,霎时间,铁筒中迸出流火,映得众人眼底皆是五彩光芒。
“这烟花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好看!”听莲捂着耳朵欢跳着大喊道。
周掌柜眯起眼睛数着空中绽放的牡丹花样,胡须抖得欢快:“活了大半辈子,头回见这般热闹!”
柳嘉之望着漫天华彩,突然攥住晏井承的衣袖,“我教你们说句吉利话!”
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烟火绽开的方向高声喊道。
“新——年——快——乐!”
“新…………新年快乐?”
阿福挠着后脑勺跟着念,尾音还带着疑惑。
可当第二束烟花冲天而起时,听莲清脆的嗓音已响彻庭院,“新年快乐!”
小厮们举着灯笼跟着起哄,声音越来越齐,越来越响。
晏井承低头见她冻得发红的酒窝,睫毛上落着细雪,突然紧握她的手。
在震耳欲聋的爆竹声中,将那句未说出口的“明年此时也要一起”,融进了此起彼伏的欢呼里。
*
琉璃灯盏渐次熄灭,一众人等尽兴而归。听莲早和其他小姐妹先一步回府了,他们二人踩着薄雪往柳嘉之院子走去。
“夜深路滑,我送你回你的院子。”
“谢…谢谢你啊,晏井承。”她带着几分醉意扭头往着他的侧脸,那折叠度极高的轮廓,此时被月光勾勒地几近完美。
她鬼使神差般将手向他的脸伸去,踮着的脚尖却在石板上打滑,身子前倾,直直栽入了对面人的怀抱。
柳嘉之仰头盯着他的脸傻笑:
“晏井承,你这颜值,不去当爱豆可惜了。”
“什么是爱豆?”晏井承垂眸,望着她泛红的鼻尖和满是醉意的杏眼,语气极尽柔软。
柳嘉之指尖点在他的鼻梁上,身影摇摇晃晃。
“就是……就是长得好看、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的帅哥。往台子上一站,底下的人都要围着叫好,人人都崇拜他。”
“那场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
她莫名兴奋起来,边说边比划着,差点又踉跄摔倒。
晏井承再次托住她摇晃的身子,眼底泛起笑意。
“听起来倒是威风。”
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她腰间的系带,“可我不会唱歌跳舞,又当如何?”
她又伸手,揪了揪他的耳朵。
“那咱们就走花瓶路线,你往那儿一站,光靠这张脸……”
晏井承手一使劲,又将她打横抱起,“喝醉酒站着吹冷风,身子骨本来都还没好全。”
“晏井承,你干嘛又抱我。”
柳嘉之软绵绵躺在他的臂弯里,口齿已些许不清晰了。
“那你今日暖阁掉落出来的那些画像,是你给自己挑选的爱豆?”晏井承没有理会她的嗔怪,搂着她腰肢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才不是呢,我都是为你选的好不好,不对,是为你的酒楼选的。”她舌头打着卷,手指在空中胡乱画圈。
“你想啊,咱们得做差异化竞争,他们走传统路线,咱们就搞……搞人设营销,走流量变现模式。”
她皱了皱眉,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行了,我现在头好晕……”
“明天再跟你开会梳理项目啊,晏总……”
话音未落,靠在晏井承的肩头蹭了蹭。
“先让我睡会……等明天……”说着,呼吸渐渐绵长,彻底陷入沉睡。
晏井承只得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加快脚步,生怕夜风侵扰了臂弯里小猫似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