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这几天停工了,贝都因让所有人在这几天做好大扫除,一丝灰尘都不要有。
该开窗的开窗,该清洗的清洗。
故而跟着埃文斯走进去时,才看到了这幅热火朝天的打扫场面。
肉眼可及的,灰尘到处飘来飘去,简直要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才能防止灰尘进入身体内。
地上已经清洗了四道了,可是还是由很明显的难以洗刷的污渍。
预言师跟着走进去,发现一路见到的人,脸上带着轻松。
预言师有些看不懂这里了。
这是纺织厂没错,但为什么要给那些孩子还专门办一个幼稚园?
做慈善呢这是?
就预言师辗转各家的经验来看,所有的人大部分都是一毛不拔——坚决“能不拔就不拔”的原则——害得他每次都要费好大劲才能弄来出场费。
在这些人中,真心搞慈善的,少得可怜。
预言师目光转向前头带路的金发少年。
一头柔软飘逸的金发随意地扎着,后脑勺出现一个小揪揪。
少年身姿挺拔,骨架匀称,就连仪态也无可挑剔——是以后想长歪都歪不了的程度。
预言师回忆了下,自己的第一印象、以及现在的第二印象中,有关于这个少年“善”的那一面吗?
好像没有。只有冷漠,疯癫,可怕。
——对啊,他是自己玄学路上的竞争对手啊!
预言师:大意了,被这个人的外表给欺骗了。
他暗自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被迷惑,要透过表面看到那人的真实面貌!
就在预言师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纺织厂专为年龄在十岁以下的儿童清理开的房间。
那间房间原来是一个储物室,一个窗户被封住了——为了尽可能减少橱窗税。
现在窗户打开了。毕竟贝都因也不是在乎那一点钱的人。
选这个房间,也是因为,这个屋子好歹窗户只是被封住——其他屋子根本连窗都没有。
教室是最先搞好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一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生无可恋地趴在讲台桌子上的伊丽莎。
伊丽莎眼睛好像盛满星光,她一眨不眨地看着底下的小孩。
底下一堆从一两岁到十岁不等的孩子,除了坦然安坐的坷垃和威弗列德,均鹌鹑似的不敢作声。
一片寂静,就连一岁小孩打个哭嗝都要被其他小孩瞪几下。
埃文斯会心一笑,以前伊丽莎的战斗力就是出了名的好。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伊丽莎?”
伊丽莎来到这里,被委托暂时看管这些孩子。
但这些孩子实在是太难管了。
大的孩子养成了一身说脏话最坏事想要就直接抢的毛病。
小孩子要么畏畏缩缩,要么哭闹不止。
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耐心。
被烦得丧丧的伊丽莎,思考后发现只有暴力才能制止他们。
于是伊丽莎采取了温和的杀鸡儆猴,将那个刺头给打趴下了。
笑话,要是没有一身武力,伊丽莎怎么也不敢在这样差的社会治安环境里做生意。
况且那个孩子的咒骂声实在是有些脏耳朵。
先前有戈雅在,有些稍微懂点道理、有力气有远见的母亲,就会叫孩子去戈雅那里学习认字。
但工厂的环境实在是太差,日常对童工的压榨也成了惯例。
童工作为廉价的劳动力,在这个纺织厂里占了快到两成。他们的日常劳作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还时不时被成年人欺负,被管事教训。
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即使有戈雅的善举——儿童的识字率也低得超乎想象——十个孩子里面,能有一个识字就是谢天谢地了。
不过这个社会现在的情况就是,大部分工人都不识字不会读写。
毕竟就算他们识字,也不会对流水线的工厂生产产生任何帮助,对工厂主来说——教育他们还浪费时间和精力。
即使有《1802学徒法》限制童工每日工作不能超过12小时。
这个法律只限于棉纺织业,且被利用为扩大童工数量的契机,不被工厂主们所承认执行,最终变成了一纸空文。
琼斯的纺织厂当然不是仅仅局限于棉纺织业,他当然也不会去遵守1802学徒法。
相比之下,坷垃简直是幸运极了。
她聪明伶俐,人小但精得很,进入纺织厂的时候也懂了事。从来没有谁可以欺负得了她。她甚至还带起了小弟,就是那个威弗列德。
坷垃看人的眼光也好得不得了。
她先是早早地占据了凯特玩伴的身份,跟着戈雅认了字;然后还有了义气寡言的小伙伴威弗列德——威弗列德常说自己是坷垃的骑士;再然后,坷垃又在贝都因来到纺织厂之际,牵上了诺兰银行的线。
并且,坷垃也是伊丽莎的合作伙伴。
更让人赞叹的是,据说坷垃的父亲是个酒鬼,醉酒杀了人,被坷垃亲自送去澳洲的监狱。
伊丽莎怀疑过她是不是穿越的,可惜没有一丝的痕迹。伊丽莎的系统也没有对这个有什么提示,坷垃不是破坏世界的人。
……就是,太逆天了而已。
好吧,穿越后,伊丽莎和埃文斯都要学会接受不合常理的事情。——比如,纺织厂的人,普遍没道德。
天知道,几人真正进入纺织厂的那天,接受到的冲击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