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一国皇帝和一片土地,两相对比你会选择什么?你让人先带着陛下给的兵上路。”楚月书面容不改,声线平稳,“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
“是,现在就等东蛮……将军有鼓声!人来啦。”
心腹的提醒恰到其实,楚月书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军营之地点点火光闪动,。
示警鼓声随之传出,一浪高过一浪。
他调转马头含笑道:“走吧,该咱们上场了。”
同一时刻的大渊军营内早已是刀剑相击,箭矢横飞,惨叫四起。
火光冲天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的血腥之气,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各地。
鼓声仍在继续,无数人影挥舞刀剑又无声跌落在血泊之中。
散落各处的尸体几不健全,有些缺头少臂,有些脑浆四溅,红白交杂不忍多视。
血水横流成河,匆匆渗入泥土之中。惨叫厮杀之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一个丢了盔甲的兵卒惊慌失措的奔向沈岱渊,血红眼眸中的慌乱恐惧久久不下,“陛下,他们追——”
一支利箭贯穿脖颈,将他欲言的话永远截在喉间。
沈岱渊发觉敌袭时,以最快速度向外传递指令,可冬蛮有备而来配合默契,对他的位置更是一清二楚。
恰在此刻他也察觉到身体在慢慢褪力,甚至连佩剑都有些拿不稳。
再观冲来护驾的林、许二人和身旁的杨荣傅,沈岱渊很快便明白是许方茂带的酒出了问题。
许方茂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他带来的酒出了问题。他撑着身子想要开口解释,却被沈岱渊一句“朕知不是你”安了心。
一方计划得当,趁其不备;一方仓促应战,慌手忙脚,不用深想也能预出结果如何。
一番苦战将他们几人的力气早已耗尽,沈岱渊在众将护卫下好不容易找了个避身之地得以喘息。
哪成想敌军追击的速度如此之快。他使不上力,借剑撑身放目远望。
马蹄之声,震耳欲聋。
许、林、万、杨四人将他护在身后,向外延伸是数之不尽的士兵将他五人层层包围护起。
一个满身血迹的将领,跪地哀求他道:“陛下请您速做决断,不可与我等葬身于此啊。”
向前冲刺定州还是向后撤退沧州,沈岱渊一直拿不下意。
东、西联合,来势汹汹。内部通敌,情况危机。
若按正常思维考虑,沧州自然去不成,而定州就在眼前,只要突围成功……
沈岱渊低声叹息,他能想到,西蛮自然也能想到。能悄无声息直击防线内里找到大军准确位置,定州已是死路。
他痛闭双眸,不敢深思。三十万大军,难不成今日要随他一起葬身于此么……
前世那遭惨败记忆,悄悄攀身而上。已经错了一次……
“陛下!”杨荣傅满眼泪花,为他决断,“去定州。”
“不。”他倏睁双眸,目光凌厉又凶狠,“通知下去,撤兵回沧州。”
很快,撤退信号传遍军营。沈岱渊在赌,此刻他只能将一切火力引向沧州保全定州。
两军交战皆有伤亡,可天不遂愿,短短半刻,沈岱渊便落了下风,护他突围的三万兵卒已经消耗殆尽。
随着黑影靠近,身边的人在极速缩减,直到最后仅剩下千人护在身旁。
抬眸看着乎洱居高临下向走近,额间的蓝色宝石在高涨的红色火焰下显得越发引人注目。
“你就是大渊的皇帝沈岱渊?”
“放肆!”杨荣傅眼放精光,呵斥道,“你便是那个使用无耻手段抢了自己哥哥汗位的乎洱?”
乎洱捧腹大笑,点头回应。
“哎呀,原来你便是那个被我家二郎打的屁股尿流的乎洱?”许方茂嬉笑着上前,“如今我们已是死路一条,在下临死前想与您切磋切磋,乎洱大汗可有意愿?我与他师出同门,功夫不相上下呦。”
沈岱渊闻言双目大睁,想要开口阻止却被林正和捂住了嘴。
“拖延时间没有用,没人会来救你们。”
接连不断的嘲笑之声,拼命往众人耳中跑。
“废话少说。”许方茂率先出击,舞剑刺去。
就在这时,楚月书携带援军缓缓赶来。
“他有伤在身,换我来替他如何。”
楚月书下马将许方茂扯到心腹身后,提剑朝乎洱砍去。
场面再度失控,双方士气不相上下,林正和趁机带着沈岱渊撤离,许方茂想追赶却被人一掌拍晕。
而楚月书这边则是配合着突然卸力露出破绽,乎洱乘胜追击一剑一掌将其制服。
沈岱渊没想到乎洱会这么快便追了上来,身旁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少。
看林正和强撑着精神护在身前,焦急地说没有援兵支援,他仰头观视星稀夜幕,深深吸气又轻轻呼出。
乎洱已经逼近,双方距离近在咫尺。见乎洱摆手让人暂退一旁,他有了舒缓时间。
喘息机会有了,脑子也空出来了。
沈岱渊抬首远视乎洱大局在握的得意神情,事到临头他还是不愿相信这背后的一切竟是……
他极速回忆往昔,父亲母亲,弟弟还有时青衍。关于朝政他在出发前已经做了后手,母亲有弟弟能照顾。
有关时青衍的记忆在这一刻抑制不住的奔涌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