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彪恭敬地敲击着面包车的车窗，乔南捏着刀站在侧后方，随时准备暴起。

他们头顶上，无人机已经成功围捕了一只大脸怪——大脸怪被特殊的网兜兜住，在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后，化成一兜子不算重的碎肉。其他大脸怪并没有逃，反而在生命的倒计时中越发疯狂，属于人类的惊呼一时四起，情形竟比之前都要紧迫。

胖彪等不及了，手悄悄摸上了车门把手。乔南截住他，指了指驾驶位，摆摆手，然后转向后车厢，点头比出两根手指。

驾驶位没人，后车厢有两个。

那么情况有三种，一是洪哥和某人在后面，二是小文小武回来了，三是面包车里进了陌生人。

胖彪清了清嗓子，改拍后门，装模做样地咋呼：“我都看见你们叼影子了，快开门！”

他赌对了。车门被相对爽快地打开了一条缝，不知道是小文还是小武探出头，警惕地打量起胖彪：“你俩张嘴，先检查，再上车！”

看来他们也见过感染体了。

不过他的语气有点冲，像是命令。这不是一个好的状态，乔南纠正道：“可以，不过你们也要一样，我们相互检查。”

男生流露出一丝不耐，但还是点点头接受了。双方互看结束，乔南和胖彪才钻进后车厢，锁好车门。

车内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只奇怪的是，洪哥虽然不在，车钥匙却还插在锁孔上。

胖彪立即问：“什么情况？洪哥呢？”

小文、小武恢复颓然，倚在车厢壁上，有气无力道：“不知道，我们回来时就不在了。车门关着，但没锁，可能是去拉屎了。”

胖彪表情古怪起来，不太认可这种解释。乔南也觉得不像。

就短暂的接触而言，洪哥的戒备心和权威欲都很强。既然他刚刚拒绝了两人上车躲避，就绝对不会忘带钥匙，给别人留下私自上车的机会。可要说洪哥是被之前发疯的人群拽下车的，车子完好无损，并没有暴力拖拽的痕迹。

不过这些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个好机会！

乔南给胖彪递了个眼神，猛地转身钻向驾驶位。小文、小武怔愣一瞬后，原地弹起，上前就想拉人，被胖彪侧步一挡，拦得严严实实。

小文、小武试了几次，都没能在密闭空间中撼动面前的体型王者，只能叫嚷：“这是干嘛？你们想干嘛？”

乔南这时才磕磕碰碰坐正，一边快速回忆启动操作，一边熟悉面包车的构造。和她设想的一样，这辆车是糟糕的手动挡。

她强迫自己冷静。另一边，胖彪为了争取时间，冷不丁地问：“吵什么？你俩物资找够了吗？”

只一句，刚闹腾上头的小文、小武立时哑火，木楞楞盯着胖彪，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

那就不用猜了，肯定是没找够。

胖彪一下子找到了突破口，大拇指指向身后，再接再厉道：“我表姐也会开车，你们就说走不走？”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并不能轻易回答。

从表面看，无人机到来，解决大脸怪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开车逃离并无意义。可感染体到处都有，很难说整个商超已经恢复到了足够安全的状态。而一旦洪哥回来，四人都只能面临被赶下车的命运。

这还只是一时风险与收益的抉择，再多想一层，这个团队为什么以洪哥为中心？因为他有车，因为他有信息来源。

可信息来源他们也可以找；车辆的话，如今不正是一个他们可以拥有的好机会？更不用说，这个机会其实没什么风险——没了车，洪哥大概率回不去城中村了，也就更没有报复几人的可能。

那么，胖彪特意带来的“表姐”，恰好会开车，恰好穿成了一副能让洪哥同意上车的勾人样子，这真的是巧合吗？

小文、小武对胖彪流露出复杂神色，终于回应：“教我们开车，我们就同意走。”

他们之前也屁颠颠向洪哥提议过学开车，可惜洪哥一直藏着掖着，不肯教。

胖彪倒是好说话，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表姐这次被吓坏了，后面还得靠我们。”

此时坐在驾驶位的乔南目视前方，一脸破釜沉舟般的坚毅，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小文小武看得分明，也只是把质疑的话语咽回肚中。

骗与被骗，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但其实乔南此刻确实紧张万分。她踩住脚刹、离合，将车钥匙一拧到底。

突突突，面包车按照预想震动起来。乔南这才放下一半心，车内也因为这一变化恢复了平静——小文、小武瘫回了原位，胖彪则直接靠着驾驶座的背面坐下。

在众人的沉默见证中，面包车缓缓驶出停车位，越过一茬茬慌乱的人，孤独地驶向出口。不理解、羡慕、嫌弃……各色路人目光从他们车上一掠而过，不过乔南只在意她没有将车开出岔子，以及那其中没有出现洪哥的目光。

这种紧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将车驶停在出口的挡杆前，瞥见门口的电子屏滚动出一串文字：【东FXXXX，停车费20元】。

一路没有余力说话的乔南，踩着刹车讷讷询问：“要交吗？我没手机。”

何止没有手机，其实也没有钱。

还好胖彪及时回答了：“不用交钱，不过他们应该会来搜车，还记得三成物资吧。”

“记得。”乔南点头的时候，挡杆边看似空无一人的岗亭里，一个套着保安服上衣的守卫人员被推了出来。

他年纪约莫和乔南差不多，先紧张地扫视了几圈周围，又盯了面包车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地跑过来。

这期间，乔南的手指虚按在车窗升降键上，紧急征求意见：“交物资，还是闯出去？”

她和胖彪一共收集了五块压缩饼干，交完三成还剩三块半。这个量五个人分一分，也不是不行。那是否要闯关，就要看小文、小武两个，有没有一起抗争盘剥的决心了。

只是这抠抠搜搜的数字，令乔南不禁蹙眉，总觉得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他们开了那么久的车过来，只为几块饼干，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些。有这个折腾的功夫，洪哥为什么不直接用汽油换物资呢？或者问题是，洪哥到底要盘剥走多少物资，才会觉得这一趟值了？

可惜这个问题她来不及同胖彪探讨，守卫已经跑到了车边。此时小文、小武仍旧支支吾吾，没个统一回复，最好的闯关机会已然逝去。乔南也有一瞬恍惚：

上次度过这样的关卡，还是谢益带她离开市三院。那次的她，好像紧张到脑海只剩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