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惜走后，季皓尘就没睡着，等到日上三竿，准备出门买锁。他不能叫助理帮忙买，因为他的助理也是颜惜的人，颜惜不仅会知道他换了锁，甚至还会比他早一步拥有钥匙。

季皓尘独自开车出门，路过高架，忽见一头橘毛。

后视镜里，南风意穿着黑色背心，腰上系着一件红色外套，正举着一根长长的棍子，往高架桥的缝隙里捅。

这简直就像梦中才会有的偶遇，季皓尘废了老大功夫才找到地方停车，急冲冲跑回去，直到在滚滚尾气中看见那抹亮色，心跳才减缓下来，下意识地理了理发型，结果摸到了帽子——他今天全副武装地出门，帽子、墨镜，连口罩之下都贴了假胡子。

但南风意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看着他笑了笑，但没说话，她身边还有不少人，要是认出了他，不免麻烦。所幸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高架桥下的缝隙里，在藤蔓的遮掩下，一只橘色的猫猫头若隐若现。

听围观群众议论，这猫已经在缝隙里困了很多天，今天终于等来了专业的猫猫救援团队。

他知道南风意现在开宠物医院，没想到她还兼职从各种边边角角掏猫。

季皓尘不由看向南风意的背影，她手执长长的钓猫杆，圆润的肩头闪着光，背肌随着探杆的动作收缩。季皓尘移开目光，看向缝隙里的猫。他想，如果他是那只猫，一定会主动把脑袋伸进套猫杆里。可惜猫并不知道人类想要救它，警惕地喵了一声，缩进了缝隙深处。

“哇，这磨人的傻喵。”南风意放下杆子，甩了甩手，“李子哥，拿笼子过来。”

季皓尘立马看向李子哥，心中忐忑，不确定他是不是南风意老公。李子哥被季皓尘看得寒毛倒竖，谁家好人大热天的裹成这样，不会是雨夜杀人魔吧！

等放上了捕猫笼，剩下的就是漫长的等待了。南风意招呼李子哥先吃中饭，随后看了季皓尘一眼，像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季皓尘巴巴地上前，帮着一起收拾，意思是要一起吃。

南风意穿上外套，笑道：“本来我俩路边一顿小炒就能解决。加上你就得开包厢了。你请客啊。”

季皓尘点头。

李子哥一激灵，什么样的人还必须专门开包厢吃饭？于是看季皓尘的眼神就像打量在逃通缉犯。而且他总感觉南风意有一种金盆洗手的气质，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比较安全，于是找了个借口溜了。

两人就近选了一家火锅店，店里装修以彩色玻璃和画着川剧脸谱的小灯笼为主，辣子的气味浓郁。

包厢很小，两人坐着也不显空旷。季皓尘上桌第一件事是擦桌子，第二件事是烫餐具。南风意扫码点菜，点完自己爱吃的，递过手机让他点。

“你帮我点吧，最近在节食，吃蔬菜。”

南风意：“行，那我替你多吃几口肉。”

等菜上齐，季皓尘摘下墨镜和口罩，对着手机摄像头慢慢撕胡子。

南风意忍俊不禁，“你什么扮相？看把我家小李子吓的，饭都不敢一起吃。”

季皓尘不由抬眼看她，她的笑容比以前内敛，橘色的头发扎成一个小丸子，碎发随机生长，有几丝落在额角的刀疤上。他犹记得这个伤口皮开肉绽往外冒血的样子，指尖发麻，偏过头不敢再看。

“这个小李，他是……你爱人？”

“……暑期实习大学生啦。”南风意无奈，“你别看谁都是我老公。”

季皓尘抿了抿嘴，心里酸涩，“我能理解你恨我，不想见我，但你连结婚都不告诉我吗。至少，给我一个祝福你的机会吧。”

南风意沉默片刻，隐去嬉皮笑脸，认真道：“我说过很多遍，这是最后一遍。我不恨你。老季，如果你脸上多一道疤，能换我一条命，你会换吗？”

季皓尘：“……那不一样。”

女人毁容和男人毁容是不一样的，而且当时不后悔不代表以后不后悔。

“对我来说一样啊。”南风意微微一笑，就像嘴角吹起一阵清风，“每次照镜子，我会想到你，心中只有庆幸。而且会被自己酷到。”

南风意总是那样，看着没心没肺，其实什么都考虑周全，痛也好，苦也好，都用“哈哈大法”化解。季皓尘根本笑不出来，只瞪着南风意，将心里挤压多年的疑问一字一顿地问出口，“如果你不恨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也不算躲着你吧。”南风意摸摸鼻子，干巴巴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有各自的生活。”

季皓尘：“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他那时候才明白，南风意虽心软，更绝情。

“……你非要我直说是吧。因为你太爱我了，而我无法回应你的爱，也无法为你的牺牲负责。”南风意叹气，“你还记得你当时有多傻吗？好不容易考了全省78名，居然要陪我复读，还想着和我上同一个大学！你真是我活祖宗啊！”

“我是水瓶座，你天蝎，我俩星盘不合。分则各自牛逼，合则青春疼痛！我克你！你也克我！”

季皓尘沉默片刻，突然道：“没有，我算过我们的八字，我们的八字很合。”

南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