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意：“辣锅熏鼻子，你把窗户打开点。”

“没事。”季皓尘给南风意倒饮料，解释说，“不开窗比较好，可能会有人偷拍。”

南风意笑道：“也是，这回再被拍到可就麻烦了。大小姐要是看见，得吃醋。”

“别怕，我不会让她伤害你。”季皓尘看着她，十分认真地做出承诺。

南风意道：“她本来就不会伤害我啊。”

季皓尘想说，颜惜已经不是高中时的她了，十二年间，她心中的千沟万壑已经变成了黑不见底的深渊。但他忍住没反驳，没有掉进深渊的人看颜惜，只能看见一座陡峭的高山，南风意是无法理解的。

也许是他的沉默让南风意多想了，她补充道：“我不想你惹她生气啦，不然她又要怪我害她长结节。”

季皓尘沉默片刻，道：“我在努力和她分开。”

“分开？你们要分手？！”

“嗯。”

“……为什么啊？”

季皓尘摇摇头，一言难尽。

南风意指着自己，“卧槽，不会是因为我吧？！”她说完，似乎觉得有点自作多情，摸了摸脸皮。

季皓尘低头道：“不是。当初说好，我陪她七年，现在时间到了。”

这句话，只是被包养的委婉说法。说完，季皓尘攥紧拳头，他害怕会在她眼里看见批判，鄙夷或者恶心，忐忑不安地看了南风意一眼。

结果，对上了一双星星眼。

“这些年，你小子不仅在娱乐圈日入208万，背地里居然还兼职傲娇总裁的契约情人……？”南风意竖起大拇指，“太精彩了吧。我就说，我俩分则各自牛逼！”

季皓尘：“……”

南风意给他递了一块西瓜，自己也兴致勃勃地啃起来，歪着脑袋问：“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有动过心吗？不可能吧，你铁骨铮铮季皓尘，心里要是没点动摇，怎么愿意当契约情人？”

季皓尘本想果断否决，但脑海里闪过的一些画面堵住了他的嘴。

很久以前，他得过抑郁症。大概是长期压抑的各种情绪一下决堤，等他发觉时，病情已经严重到连呼吸都觉得累的程度。本着强烈的责任心，他勉强起来打了一份辞职报告发给人事。现在想想，那封辞职报告，更像一封求救信。

他从白天躺到黑夜，连喝口水的欲望都没有。直到颜惜半夜拆了他的门，掐着他脖子怒骂：“为了个南风意，你至于颓废成这样吗，穷成这样还辞职，你的恋爱脑要是涮进火锅，这世上就没人饿死了！”

那年颜惜二十四岁，嘴唇上下翻飞，骂起人来中气十足。她太年轻，太漂亮，总是涂深色哑光口红提气场，那并不适合她，骂人的样子像巫婆。

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烟酒味，臭得他甚至有了力气说话，“走开，你闻起来像我死了三天的继父。”

颜惜掐他脖子的力道消失了，她一边翻他衣柜，一边骂：“还不是因为你的辞职信写得颠三倒四，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你死了呢？害得我要提前走，不仅多喝了两杯酒，还帮死肥猪点了一根烟！西八，你每一件衣服都很丑！”

颜惜进厕所洗澡，骂声被淅沥的水声取代，电吹风响了很久，接着身边一沉，颜惜竟倒在了他身边。

他奇迹般有了力气，下床，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低头看地板。

颜惜嗤笑一声，道：“牌坊精，去给我泡杯咖啡。”

他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边。颜惜盯着杯子看了半晌才端过去，捧在手里。

长久的沉默中，他抬头看了一眼，他看见有一滴水落进了杯子里。荡起涟漪的同时，颜惜仰头喝空了杯。

“……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没有人敢灌我酒，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抽烟。”颜惜重重放下杯子，“我要让所有人都跪在我的规则之下，仰望我！”

他看着地板说：“盖上被子睡吧。”

“喂，抬头，看着我。”

他无法在颜惜脸上看出哭过的痕迹，只看见了她眼里熊熊燃烧的野心。

“太多人想害我，我需要一副坚硬的盾牌。向我效忠吧，季皓尘。”

…………

“老季，季皓尘？”南风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颜惜眼里的千军万马随着火锅的水汽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南风意那仿佛藏着星辰大海的眼眸。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何止走神。你都已经在脸上演完30集千山暮雪了。”南风意感慨，“我一般呢，都是劝分不劝和的。但你这个情况，还是要多想想。别爱而不自知，最后错过了。”

“……我和她的问题，并不是想明白爱不爱就能解决的。太复杂了。”季皓尘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季皓尘摇摇头，内心无比悲凉。就算他能脱离颜惜又怎么样，他到底还是脏了。他缺席的这七年，南风意和宝宝该受了多少苦，他有什么脸面奢求原谅。

“别哭丧着脸嘛，想分就分，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南风意干咳一声，“你学学我这个优秀品质啊。其实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以前没和你说，是因为我没想明白。后来想明白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

季皓尘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现在要告诉他了吗？他和她有一个孩子。

谁知南风意话锋一转，道：“还是先不告诉你，看你表现。”

季皓尘紧张道：“什么表现？”

南风意沉吟片刻，道：“明白你不需要为我的人生负责，并且尊重我的选择，不要唠叨。”

“……好。”季皓尘暗自做好了和颜惜鱼死网破的准备，“我会好好表现。”

说完，南风意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侧头瞄了一眼，惊喜道：“喵子进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