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黑暗中静静地看了时路一会儿,迈着僵硬麻木的双腿走过去,声音沙哑。
“我们聊聊吧。”
时路被他身上的寒气扑了一脸,没退开,只是偏过了头,语气比表情还要冰冷:“你想聊什么。”
沈翊白摸出手机:“我想你给我解释一下这几条信息,什么叫不可以做朋友,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们还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吧?”
时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不说话。
“还拉黑我。”
沈翊白很淡地笑了一下,本来时路给他送衣服他都不生气了,想起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好不容易降下去的火气又蹭噌冒了出来。
六年前是这样。
六年后还是这样。
一个月的患得患失,沈翊白的忍耐已到极限,就像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还有这笔钱,你打发乞丐呢?”
时路的良心被扎成了千疮百孔,沉默良久,他小声道:“我只是不想欠你的。”
谁知,这句话宛若一丢火星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沈翊白这颗炸弹的引线上。
“不想欠我的?”
沈翊白上前一步,揪住时路的衣领。
“当初你突然提出分手,我想找你要个理由你却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还说我烦人。”
“后来我想,大概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讨厌了。”
“可后来我又想,即便真的是我的问题,你也该有个解释说明啊,怎么能就那样一走了之呢?”
虽说这段感情是沈翊白先开始的,是他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争取来的幸福,但两人一起之后,时路却表现得比他还像一个完美恋人。
不管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要求,时路都无条件答应,即使在课业最繁重的总复习阶段,时路依然无底线地纵容着沈翊白,陪着他疯陪着他闹,把他彻底惯成了一个恋爱白痴。
以至于分手后,不管遇到再怎么优秀的人,沈翊白都无法有心动的感觉。
他曾试着去理解去原谅,试着去寻找或是忘记。
但都徒劳而反。
时过境迁,沈翊白如今已经不想纠结分手原因到底是什么了,只要人在身边,让他看得见摸得着,这就够了。
可时路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不久前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吃火锅,今天突然就说不要再联系。在你眼里,我的感情是不是特廉价啊?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呼之则来,又挥之则去的。”
之前的和睦相处不过是假象,过去的那些陈皮烂账终于被揭开,连带着那些岁月也无法抹平的伤痛,一点点地敞露在时路面前。
时路张了一下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那些话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被堵在了喉咙,最后能活着爬到嘴边的只剩下一句“对不起”。
这三个字比高中同学听着更刺耳。
对不起能抹平一切吗?
自然是不能的。
沈翊白今晚来不是为了听时路道歉的,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卡片,摊在掌心。
卡片上写着“愿望卡”三个字,字体清秀稚嫩,下面画着个100%的进度条,还精心用粉色荧光笔勾了边,经过几年岁月的洗礼,那明亮的荧光粉已经退成了哑光橘。
上面没落款也没注明有效期,解释权全在发卡人的身上,沈翊白往前又走近了一步,低头就能碰到时路的发梢。
翻完旧账也发泄完了怨恨,接下来该谈赔偿条件了,沈翊白摆出一脸委屈的可怜表情,他知道时路心软,最吃这套。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把这张卡片兑现了。”
时路想说愿望过期不候、哪来滚哪去,但对着那张卡、那张脸,又实在狠不下心来。
归根结底,当初选择分手这件事是自己做错了,沈翊白不该陪着他一起承担这份错误所带来的后果。
这是他欠沈翊白的。
时路松口妥协:“你想要什么。”
沈翊白张嘴就来:“我想要你。”
神经病,时路差点骂脏话:“你丫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可我只想要你啊,当初你那样无情走掉,把我伤得体无完肤,心和身,你总得给我一样作为补偿吧?”
“…………”
沈翊白勾住时路的一根手指头,另一只手抬起时路的下巴,慢慢靠近。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接吻吗?那时我们还没在一起,我情不自禁吻了你,你给了我一脑门儿,还红着脸骂我臭流氓。”
当时沈翊白觉得这个称呼可太他妈冤枉了,他那么纯洁的一个大男孩,和时路接个吻、牵个手,都要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可现在他觉得,当个臭流氓也挺好的,哪怕是用万人唾弃的方法,他也要强行把时路留在身边。
“是重新开始,还是睡一觉,你选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