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署长刚刚启动了紧急预案，治安署已经开始为应对突发事件做准备了。若是危险生物入侵一区，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歼灭行动，维护好一区秩序，保障城民的生命安全。"

“这是，联合政府的命令？”穆洸不太确定，联合政府一般不会对治安署发布这样的指令，但这也确实不像治安署的行事风格，

安杉突然停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回头看着穆洸，认真地说道：“这是署长的命令，是我们的职责。”

“抱歉。”穆洸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

“不必。”安杉继续向前走去，“可以理解。”

又路过几间人头攒动的办公室，安杉刷开了走廊尽头的门禁，“少校，请进。“

大门自动打开，里面还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安杉抬手轻放在门边的感应器上，待穆洸进去后，他才跟进去。看着门完全关上，他才转身带着穆洸继续往前走。这里和外面明亮的办公区不同，光线暗得多，两边每隔十米左右就是一间审讯室。楼道里除了排气扇转动的嗡鸣声，十分安静，和外面的紧张嘈杂截然不同。

一道门，隔开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到了，就是这间。”

安杉打开了28号审讯室的门，穆洸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桌子对面的那个男孩。

他倒是和两天前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的狼狈。只是，手脚上各多了一副镣铐。

穆洸在男孩对面坐了下来，他没有立即开始问询，而是翻看起桌面上的文件。

那是一份审讯记录。昨天上午，治安署接到举报线索，成功捉拿了一起入室盗窃案的嫌犯，并获悉该嫌犯可能涉嫌包庇危险生物。因此，捉拿归案后便立即开展了初步审讯。

“你还记得你给她用过多少’稳定剂’吗？”穆洸一边翻看着之前的审问记录，一边问道。

“不记得。”男孩淡淡地说。

“那你知道，正常人能承受的上限是多少吗？”

“不知道。”男孩依旧低着头，呆呆地看着桌面。

穆洸抬眼看了一下男孩，从一叠审讯记录里抽出一张，推倒男孩面前。他用手指在一段文字上画了个圈，质问道：“这里，你说谎了。”

男孩瞟了一眼穆洸所圈的位置，眉头一皱，似乎猜到了什么，神色紧张了起来。

（记录内容：

……

审讯员：“她是被什么异种攻击的？”

嫌犯28号：“一种藤本植物。”

审讯员：“哪种？”

嫌犯28号：“不知道。我们又不是研究异种的专家，怎么能认得每一种异种。”

审讯员：“她受伤多久了？”

嫌犯28号：“半个月”

……）

“她……她已经，变了，是吗？”男孩握紧了拳头，声音颤抖着，有些沮丧。

“没错，”穆洸回答：“如果你还有点良知的话，就该说实话。这些信息很重要。”

“重要？！”男孩突然站起来，双拳重重地捶在桌子上。安杉见状就要上前，却被穆洸拦住了。

“少校……”

“无妨，”穆洸摇头，“只是个孩子。”

“孩子？”男孩终于抬起了头，微红的双眸噙着眼泪，他嗤笑一声，满是委屈和不甘，“不是垃圾吗？十六区的垃圾什么时候重要过？！你们就是害怕了吧！活该，你们活该，都去死！去死！去死吧！”

男孩的咆哮在穆洸看来是幼稚、无能，且可笑的。他起身向男孩走去，安杉本想阻拦，但最终还是选择紧紧跟在他身后。

“垃圾？你见过真正被人当做垃圾的孩子吗？他们被圈养在笼子里，像小白鼠一样被注射各种药剂。他们的身边每天都在死人，十个人里能活到明天的不到三个。这一切不发生在十六区，就在离这里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怎么样，想去看看那里吗？”

穆洸平静地说出这些话，不止是男孩，连安杉也有些吃惊。

“你这么在意她，你们感情很好吧。至少在她受伤之前，你的人生还是有意义的。那么，请告诉我，那些孩子，没有父母家人的陪伴，只有冰冷的实验室和比实验室还冰冷的研究员，他们的人生有意义吗？你觉得——”穆洸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继续说道：“他们会怕死吗？”

男孩被穆洸的气场逼地连连后退，但也确实被穆洸口中的“那些孩子”吸引了注意力。

“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不然呢？”穆洸再次靠近他，“我，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你……？”男孩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听好了，孩子，你不是垃圾，那些孩子，死去的也好活着的也罢，都不是。人就是人，不该被贴上标签，更不该接受这些标签。如果连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垃圾，你还指望别人对你另眼相看吗？”

“我……”男孩的气焰消失了，开始啜泣起来，“我只是不想她死，我不能，不能没有姐姐。”

男孩越哭越大声，很快就由低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全然不顾自己现在的处境。

安杉终于松了一口气，穆洸也放缓了声音，继续安慰道：“每个人出生不同，际遇不同，所经历的事情，所感知的世界也不同。但有一点不会变，我们终将相互扶持着走完或平坦或崎岖的一生，这是每个人殊途同归的结局。不是她抛下了你，是你先陪伴她走完了她的人生。而你还没到终点，你的的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