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丧尸潮爆发了。

引擎轰鸣，战机缓缓升空，幸存下来的人们坐在战机上，看着曾熟悉的家乡剧烈自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机舱内满是人，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如果此时来一个人告诉詹符，这些人都是傀儡师的傀儡，他并不会感到惊讶。

角落里，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怀中，透过玻璃窗看向幕布般的天空，指着远方的一轮银月：“妈妈看，月亮。”

女人的脸庞十分消瘦，双眸深邃，脸上的皮肤干枯得好似树皮，整个人憔悴不堪，似乎下一秒就睁不开眼睛。但面对小女孩时，她还是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声音轻柔：“是啊，月亮。”

“我们将在今后衰落。”窗户下，一个满脸皱纹，带着兜帽的青年蹲在地上，抬起那双黝黑的眸子，对对面的小女孩说道，“种种迹象表明，我们正在迅速走向灭亡。”

他站了起来，取下兜帽，露出那头金色的头发，穿过人群来到詹符面前，抓住他的肩膀：“除非寻找到末日的影子。”

“末日并不是物质上的消亡，而是精神上崩溃，自我的死亡。”

“人类行走于物质世界，而非精神世界。”詹符抓住他的手腕，毫不遮掩厌恶之情，“只有不被物质所困的怪物，才需要足够的情绪来稳住自己不消亡。”

詹符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从自己亲弟弟身上取下来的眼睛，“求生，是人类的本能，也是每一种生物的本能，包括你。人需要食物才能够生存，你也一样，只是你需要的食物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食物，而是感情，你需要一个人来爱你。”

“他爱你，可你并不爱他。”

盛耀愣了几秒，眼睛逐渐褪去了色彩，又变回了灰色。当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谁时，他的手好似被炭火烫了一下，猛地松开詹符的肩膀。

“抱歉，我控制不了......”

詹符拍去肩膀上的半透明液体，对一旁的副官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这满地的液体打扫干净，才看向盛耀，对他点了点头，示意理解。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机舱内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舱门口的二人身上。

目光少有的躲闪了一下，盛耀抓住衣角，视线不自觉地下移，那满地的半透明液体好似一根无法忽视的银针，又一次刺穿了他的愧疚，提醒他做了什么。

“不，我爱他。”盛耀吐出一口气，抬起眸子，与詹符对视，“就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杀了他。”

视线扫过围观者，盛耀挺直腰杆，严肃道：“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詹符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双手抱臂走在前方，穿过人群来到洗手间，倚在大门上：“你的意思是，詹茸失控了，不再是人类，你爱的是詹茸，不是长着詹茸脸的怪物？”

“又因为，詹茸生前一心想当救世主，保护海上基地，而长着他样貌的怪物欲毁掉他所珍惜的一切，于是你为了保护詹茸生前爱惜的人类，杀了长着他脸的怪物？”

“杀了你的同类。”

詹符笑了一下：“你的爱人与你不是一个物种，而你为了保护你爱人所珍惜、与你敌对的生物，杀死了你的同类。多么伟大的爱情啊，不是么？”

“你真的很有挑衅者的天赋。”盛耀坐在洗漱台上，邪异的触手烦躁地拍打墙壁，他紧闭双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疯狂的呓语赶出脑海。

“我没有杀死詹茸，我只是吞噬了他。”盛耀说，“相信我，他会醒来，我能够学会意识融合。”

“但你伤害了他。”詹符摊手，十分无奈。

“虽说你不伤害他的话，我们，机舱里的人必死无疑，但你还是伤害了他，这是事实，我无法忽略。他是我唯一的兄弟，你需要他的爱才能保持理智，我又何尝不是呢？这个世界那么疯狂，他是唯一一个能带给我安慰的人。”

无法反驳，哪怕是当年上大学时，当着父母的面被男性表白，他都没有现在这样如坐针毡过。

这就是面对丈母娘的感觉吗......盛耀苦中作乐地想。

他舔了一下嘴唇，收回所有触手，跳下洗漱台，规规矩矩地站在詹符身前，双手紧贴裤缝：“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詹符挑眉：“你说。”

“詹茸没有失控，他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那人刚开始也不想毁掉海上基地，是我，我刺激了他一下，他失控了，才......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切。”说着，盛耀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小，“我想杀的是那人人，但是我杀错了，詹茸才.......主要是，一体双魂，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詹茸并没有精神分裂，而是一体双魂喽？”詹符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嘴角压不住的上扬，他想说，你找借口也找一个靠谱点的吧。

但随后，他想到了在监控室里看到的画面，再结合那些莫名被悬浮在天上的人，于是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坐在洗漱台上？”

“我的腿变成了触手。”盛耀如实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