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拿树枝扒拉着纸钱淡淡道：“你说对了，不会再有人爱我了。”

“不会再有人了。”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忽然变了色，墓地两边的松柏被吹得摇摆不已。许攸看着那些灰黑色的烟灰卷起一个圆圈向天空中飞去。

她知道他收到了。

“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江言宽……各自珍重。”

七月许攸拿到研究生毕业证书，导师建议她直博或者留校，她有些犹豫说回去考虑但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回到律所才发现周围同事换了一圈，估摸当初保留工位的时候Hr也没有想过许攸会回来。所以，当她真的回来时律所已经没有她的位置。许攸没有说什么平静的接受降薪调岗，拿着实习律师的底薪重新开始跑业务。

律师这个行业是非常吃人脉的，好比前些年非常火的保险行业，有的人三个月实习期没开一个单子灰头土脸的被辞退或者转内勤，有的人挂靠单位混得风生水起。往往是这样靠人堆起来的行业，年龄越大面对的机会就越多。

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需要买保险或者找律师，但是三十以上的成年人对此需求就多了，无论是离婚诉讼，财产分割，人身伤害，名誉诽谤。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许攸今天接了一个婚内出轨的案件，妻子要求小三返还全部非法所得。许攸在事务所见到那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说年轻也年轻说漂亮也漂亮，言语表达之间却带着天真，应该曾经也是被父母精心呵护的珍宝。看了看照片上小三那张细长的鞋拔子脸，以及粗俗蛮恨的信息攻击以后。

许攸：“……”

咖啡厅里请委托人喝了一杯饮料，听那个女人讲了很久的故事。

许攸问：“所以，王女士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结果呢？”

“她会被抓吗？”

“据我们国家现有的法律不会，通奸罪是隔壁思密达的产物。”

“我听说有重婚罪这个罪名。”

许攸喝了口咖啡淡淡道：“的确，但是非常难取证。比如说你要证明两个人长时间在一起，构成了事实婚姻。事实婚姻是有时间的，比如说一年两年，您先生和那位认识多久了您知道吗？还有，您如何取证呢？偷拍和跟踪属于违法行为，如果您要在物业开具证明，估计一般的物业是不会给您开这个证明的。”

“我可以告她诈骗吗？”

“可以，还是那句话需要证据。”

“什么样的算是证据？”

许攸沉思片刻：“微信聊天记录您有吗？或者电话录音，如果是明显意义上的以金钱为目的的威胁恐吓，或者以虚拟事件勒索钱财那种。我给您举一个例子，比如说这个小三是个男人，他伪装成女性和您先生索要钱财，这就叫做诈骗。或者她没有怀孕却说自己怀孕索要钱财，这也叫诈骗。”

王女士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最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证据。”

同是女性许攸对王女士有一种天然的同情，但作为律师她很难告诉对方所谓公平是指所有人在一个框架内得到相对平衡的结果。大家都退一步，才可以相安无事。而不是跷跷板的一端低低垂在地面，另一端高高翘起，就算可以达到目的……亦是会面临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许攸觉得她有义务告知清楚。

“那么您先生对于这个事情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你和他的状况是？”

“我们原本准备离婚的，为了孩子决定将就一下……他不大配合，他这个人爱面子。”

“如果您先生不配合的话，这个事情可能会比较麻烦。”

“我知道麻烦，我之前去派出所报了一次警……那个女人发疯一样冲过来打我先生，说是他骗了她。”

许攸一听头更疼了：“如果是这样，可能会被默认成自愿赠与。派出所怎么说呢？”

“没怎么说，就调解了一下让我们回家。”

“做笔录了吗？”

“没有。”

“这个……按诈骗或敲诈起诉应该很难。”

“为什么？她明明要了很多钱！我先生不愿意的。”

“可是在已知的聊天记录上，他是自愿的。如果按照夫妻共同财产另一方无权处置，钱也是可以要回来的，如果她账户有钱。”

王女士大哭：“就这么容易放过她吗？我出不了这口气！”

出不了？怎么办？

撕破脸皮，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