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出了桑榆堂，远远就瞧见一身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梳着双平髻，约莫十一二岁的女子等在一棵榆树下。

两人哪里会不认得林卿惜，见她在此便问了一嘴。

林卿惜手中提着一食盒，怯生生开口道：“大姐姐，这是我自己做的，带于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林卿惜的手艺她是信得过的，道了谢便让书月收下了，想着过几日再送她些首饰。

“大姐姐，”见林卿妤想走，林卿惜忙叫住了她，嗫嚅道，“寒柳轩离这里近，大姐姐不如到我那里坐一坐喝口茶罢？”

林卿妤心知她是有所求，便随她去了。

刘嬷嬷喜静，桑榆堂处府中西北，寒柳轩竟还要往北一些，更是僻静荒凉。

林卿惜和兰姨娘一般少言寡语，受了委屈也不似林卿念能自己讨回来，就连林雍也常常忽略她这个女儿。

林卿惜的大丫鬟书桔打开院门将林卿妤请进，林卿惜跟在后面。院内只一两个婆子洒扫，其余人不见人影。林卿妤鲜少来寒柳轩，见院中如此萧条不仅蹙起眉心，待到正屋内又是书桔一人沏茶倒水。

屋内冷得像冰窖一般，她与林卿惜并排坐于炕上，中间有一小几。见书桔沏完茶又要去生炉，林卿妤开口询问：“院里其他人呢？”

书桔先是看了眼林卿惜，而后跑到林卿妤面前跪下，声泪俱下，“奴婢恳求大小姐救救我家姑娘！”

书桔生的喜庆，她也是魏氏那里出来的人，不过年龄略长也服侍过林卿妤。林卿妤见此，不肖她多说便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给了书月一个眼神，后者过去将书桔扶起，林卿妤见她站起来才道：“我与你家姑娘乃是亲姐妹，寒柳轩现下这般景象是我这个做长姐的疏忽，你且将那群刁奴喊来，今日我定要罚上一罚！”

书桔险些又跪下，怎奈被书月拉着，书月道：“妹妹快去喊那群目无主子的婆子罢！”

书桔抹了把眼泪，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林卿妤将手炉塞到林卿惜怀中，又携住她冰凉的手，内心歉疚，言辞恳切：“是姐姐的不是，没有早些发现，竟让你平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楚。”

林卿惜本就强忍着泪水，听林卿妤这番话哽咽道：“姐姐别这样说，若是没有姐姐我......我怕是早就冻死饿死了！我无人依仗，在府中举步维艰，底下的奴才也这般懈怠！”

林卿妤拿帕子为她拭去眼泪，放轻声音道：“放心，有我在一天便不会让他们欺辱了你！”

两人正述衷肠，这边寒柳轩的一众女使婆子便到了她们面前。

林卿妤管家已一年有余，比起魏氏还要果断干脆。寒柳轩一众人一听林卿妤到了，哪里还敢耽搁，匆匆忙忙便来了。

林卿惜已擦干了眼泪，在旁规矩端坐着。

林卿妤抿了口茶水，一股霉味，她又瞧了眼地下跪着的婆子，她送来的好东西估计都进了她们的肚子。

见林卿妤久久不语，跪在最前面的婆子抬眼瞧了瞧，眼珠在两人身上来回扫，片刻后谄媚道：“大小姐......”

话还未说完，只听清脆一声响，书月的巴掌已经甩上去了，“大胆！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大小姐还未问话你怎能开口！”

书月下手一向极重，那婆子只觉耳畔轰鸣，一低头鼻血便流了出来。书月是林卿妤的人，她就算心中愤懑也不敢再抬头只得安静跪着。

林卿惜长这么大还未见过这等场面，着实被吓了一跳，用手绞着帕子半天不出声。书桔也被惊到了，咽下口水安静侍立。

林卿妤又与林卿惜扯了几句家常，这才问道：“妹妹屋里的管事婆子是哪个？指出来与我看看罢！”

林卿惜指了指刚刚被书月掌掴的那个婆子，林卿妤笑道：“原来是这个妈妈，看样子是个能干的，妈妈姓什么，来府里几年了？”

那婆子不敢造次，直起腰恭敬回道：“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姓王，来侯府已有十五年，乃是我家姑娘的乳母。”

“资历倒是老，”林卿妤目光一凛，“但就是怕有人倚老卖老！”

地下跪着的婆子齐齐一抖，都吓的噤了声。

“我且问你，刚刚我来时，你在做什么？”林卿妤道。

“奴婢、奴婢......”

她沉着眼，见那婆子支支吾吾，便命书桔来说。书桔站了出来跪下道：“回大小姐，奴婢去喊时王妈妈正与其他几人在自己屋里打叶子牌！”

那婆子狠狠瞪了一眼书桔，随即伏下身子道：“大小姐冤枉啊！这书桔平日里最是惫懒，现在竟反口来咬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