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雄虫的实验室多少都会做一些帝国法律明令禁止的实验，不过虫们都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言。

斐特作为帝国执政官，他名下的实验室掌握的技术并不会比皇室少。

斐特的话太过明目张胆，奥莱恩的瞳孔微缩，眼睛里重新染上恐惧，手指握成了拳，骨节泛白。

斐特感受到奥莱恩情绪的波动，弯了弯嘴角，“怕什么，用不了几天侦察科的虫就会过来，你可以告诉他们。”

他的口吻很平常，甚至有几分温和，奥莱恩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斐特说话的音量很低，像被风送来的呢喃。

落到奥莱恩耳中，却让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我不会……雄主。”

奥莱恩立刻作出了回答，声音不可抑制的带上了惶恐的颤抖。

斐特整个虫都透露着极为强烈的割裂感，他的话总是让他陷入一种对未来未知的绝望里。

他屏着呼吸，指尖掐进手心。

斐特不置可否，腰背向后靠在轮椅的软垫上。

他的手肘靠在扶手上，轻轻托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乎在验证他说话的真实性。

“是吗。”斐特嗤笑了一声，尾音下垂。

“是。”

奥莱恩很轻的呼吸，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好吧。”斐特的目光停在他脸上，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重新谈起刚刚的话题。

他不得不承认原主的意识对他产生了影响。

作为执政官，他需要的不是忠诚或者信任，而是绝对的服从。

“你的精神海怎么样？”斐特问道。

斐特连续两天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他似乎真的很关心他的精神力。

他没有细想，怕想的太多，会过早的得知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奥莱恩沉默了半晌，勉强压下情绪，抬起眼。

“雄主昨天打开了我的精神海，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到B级了。”

帝国A级及以上的虫并不多，但是精神力一旦达到A级，就被赋予了其他意义。比如说恢复、控制，或者战争。

但他目前的精神力明显不是A级的状态。

他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说。

也许只是想看看斐特知道他昨晚做了什么以后的反应。

斐特对上他埋在灯影下的眼眸，声音放缓，“过来。”

奥莱恩的眼睫颤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走到斐特面前跪下，头发自然的垂落到身前。

斐特低垂着头，将他按向自己腿的方向，指腹轻轻的划过他的虫纹。

奥莱恩的身体微微战栗，贴在后颈处的指腹一触即分，随即，一阵酥麻的痒意沿着血管攀上了他的整个脖颈。

注射完毕，他的下颌被斐特捏住，抬了起来，他应激般闪躲了一下。

抵抗的动作让斐特的神色有几秒变得阴冷，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疼吗？”

斐特的声音发沉，拨了拨他的头发，手指停在他的脸上。

“不疼，雄主。”

这次的确没有什么痛感，只有药剂冰凉的冷意，和注射针扎进皮肤带来的酥麻。

奥莱恩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迷茫。

斐特“嗯”了声，指尖向外移动，碰了碰他的耳垂。

“精神力改造还没有恢复的案例。”他低声说。

“……我知道，雄主。”

奥莱恩的耳垂泛了红，他低微的吸气，眼神放空，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点了下头。

看着奥莱恩的反应，斐特心里发出一声轻叹，但面色不改，继续道，“但那只代表帝国，不代表我。”

他的手从奥莱恩脸上放下来，极其自然的放在了他的左肩上，再向下一点就是心脏。

奥莱恩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沉寂已久的眼眸动了动。

他不知道斐特想表达什么，静怔的看着他，几秒后，又垂了眼。

他刚刚的确对精神力恢复，或者说对斐特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期待。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甚至如坠冰池。

寂静片刻，斐特坐直了身体，将手放回轮椅的扶手上。

“你对羟色琉了解多少？”

斐特说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中间的跳跃太大，他静默地看回斐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听说过。”奥莱恩轻轻地回应。

“听说过什么？”

“会让精神力停滞，常用于压制高等雌虫的精神力暴动，使用过量会导致死亡……雄主，我了解的就这么多。”奥莱恩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不可控地避开了斐特的视线，前半句生硬的像在背说明书。

他好像做不到长时间和斐特对视。

“看来你药理学学的不错。”斐特点头，看着奥莱恩的侧脸，然后视线一点一点转移到他后颈的虫纹上。由于刚刚的那支补充剂，虫纹上浮现出浅淡的金光。

“但是有一点你漏掉了。异瞳者注射羟色琉超过标准用量的10%，不光不会死亡，还会得到提升。”

斐特的话让奥莱恩有些意外，他怔了几秒，慢半拍的回过神。

莫名的感觉在心底快速蔓延。

他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斐特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他只好将情绪压制。

下一刻，他听见斐特轻飘的声音。

“我让虫送过来的补充剂里，含有羟色琉。”

“我承认，我在帮艾维安，但如果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当然，侦察科的虫也不会深究，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皇室的把柄，艾维安……刚好撞到枪口上了而已。你的精神力，虽然和之前比还差一些，但是应付他们也足够了。”

侦察科向来是权力冲突最大的地方。他们一方面依附于贵族，一方面又在某种程度上凌驾于贵族之上。拿到艾维安的把柄，无疑为他们撑起了保护的屏障。

斐特其实没必要和奥莱恩说这么多，但他不想欺骗他。

斐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

奥莱恩的目光滞涩，低声问：“雄主希望我的精神力恢复吗？”

他对于斐特的回答不抱希望。

但是斐特的话太像幻境了，他急于求证，害怕他在梦中未曾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奥莱恩眼睛酸胀的垂下头，头埋得很低，似乎想要逃避斐特的答案。

“希望。”

斐特抿了抿唇，从轮椅上起身，蹲跪到奥莱恩面前。

奥莱恩比斐特高，过近的距离让他尽管垂着眼也能看清斐特的动作。

他的身体颤了一下，惶恐的抬头。

没有雄虫会向雌虫放低姿态，至少在他看来。

安静了几秒后，斐特的手心附上他的额头，露出一双略显无措的眼睛。

奥莱恩睫毛微动，静默了一会儿又想低头。

斐特看出了他的意图，稍微用力按住他的额头。

“不准躲。”

他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