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没有听人提起陈这个名字,梦野生下意识地有些怔愣。
一直到出了寺庙,她才回想起过去的事情。
陈是早她一年进入组织的漂亮女人,外表美丽但杀人不眨眼,是组织的六号,而梦野生来的晚编号还要比她靠前,被梦野生压了一头,所以看她怎么都不顺眼。
属实是没想法陈还活着。
所以是祸害遗千年吗,也对,自己也是还好好活着。
舍利子上散发的术式十分微弱,而梦野生也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到达了指示的地点。
地下拳场里四处散溢着抹除不掉的血腥气,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在与一个身壮如山的男人对战,精纯的体术拳拳到肉,引得底下的看客大声喝彩。
梦野生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
或者换个说法,她也是这样出来的。
不过之前待的地方不是人类充满血腥暴力的地下拳场,而是诅咒师罪恶沉沦的“兽笼”。
看着女人施展出来的招式,她不断地找出台上人的破绽——腿部力量太弱了,可以被她轻易折断,腰上也有旧伤,照着一个地方打的话,也是不小的弱点。
慢,太慢了。
慢到自己的术式还没有施展出来,就会被新生的诅咒吞噬。
思绪陷入很深的地方,梦野生才想到,现在的她们身上,都没有当初佩戴的束缚咒具。
“小妹妹,看得可还开心?要不要来一注?”
坏笑着的男人显然是盯上了她,但梦野生没理,看着台上赢得胜利的女人径直向她走来。
男人讪笑着将要落到梦野生身上的一只手,被带着一身杀气走过来的陈掰断。
剧烈的惨叫声回荡在大厅,梦野生抬头,对视上陈气愤中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睛。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是,诈尸?”
助手为陈递上湿毛巾,擦去脸上的血迹,露出来即使有伤疤也依然妖冶的脸。
“是谁说我死了?”
“大哥,他亲手拖回来你的尸体。”
真相其实不堪一击。
梦野生鼻头有点酸,想到忍川太森的断臂,和他驱赶自己的眼神。
……
“所以你有什么事?”
陈的脸在拳台上打过来的聚光灯照耀下很是虚幻,她们失散了三年,梦野生斟酌着开口:
“束缚咒具,你知道哪里还有?”
听到这话,女人瞬间捏住了梦野生的脖颈。
“怎么,想去寻死?”
“果然,野兽逃离了兽笼,也只能是野兽。”
“你让我觉得好可悲。”
〈不可悲,我杀死了【心脏】。〉
梦野生心想。
红色的咒力线渐渐将陈包围,和梦野生的情况一样,没有了束缚咒具,陈的咒力弱得可以。
“我想给你选择,但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冷水一样浇灌在梦野生身上,陈自觉地松开了手,往上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样东西。”
……
日本街道的霓虹复杂地交相闪烁,各形各色夺人耳目的广告牌被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跟着陈穿过无数个小巷,她们来到一个废旧的垃圾回收场。
用藏在各处的钥匙打开一个仓库的层层封锁,陈拉开覆盖在某个物件上面的废旧纸箱。
出现在梦野生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笼中的人被惊醒,瞬间弹射到笼子的角落,夸大地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一些喑哑难明的声音。
“可以给你只小狗玩玩,不过有条件。”
陈开口的瞬间就被梦野生用咒力打到了笼子上,女人的额角被锋利的笼子外缘割破一个大大的口子,笼子里闻到血腥气的人瞬间扑了上去。
梦野生用咒力将她们隔开。
“不先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吗?上来就动手。”
血液一直顺着皮肤流动陈的下巴上,然后聚集成血珠滴落到肮脏的地面上。
梦野生直视着陈,眼里没有分毫的温度。
“我知道你是恨的,我也一样。”
“但这是一个未经开蒙的兽,上个月他被人卖到拳场里当靶子,我费了很多力气才把他弄出来。”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有养育他的条件,他也完全听不懂人话。”
“所以我需要你辅助他,至少别让他经历我们之前的事。”
陈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梦野生沉默着,兽是极难出现在人群里的产物,因为先天性的缺陷,导致他们比一般人更具有攻击性,如果没有束缚咒具辅助,源源不断的来自恶念的攻击会让他们发疯发狂。
笼子里的人的状态显然不太乐观,“兽”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蜷曲成一团,谨慎地观察着梦野生。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梦野生直接使用咒力击碎了挂在笼子上的一把大锁。
少年受惊,躯体一震,随后用凶狠的目光紧盯着走到他面前的人。
“起来。”
“不然就永远待在笼子里。”
红色的咒力线一根根皆是贯穿了“兽”的身躯,梦野生心里最清楚,对付陷入混乱的“兽”,只能用鲜血和伤口将其驯服,因为一切的感情对于“兽”而言,都太过奢侈。
陈看着梦野生的背影,想起了从前。
从前的那个女孩,也是这样站在她身前,亲手血刃了当初培养她们的诅咒师。
只是,她们还有几分像从前呢?
眼前的女孩用咒力交织成了捕兽的网,亲手将野兽的漂泊与零碎收拢。
阴暗的仓库外就是闪烁的霓虹,曾经分崩离析的苦难的世界,终于重新向野兽掀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