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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萧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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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亭一间间劈开紧闭的房屋,月光映照着她高挺的鼻梁,微长的睫毛轻颤。一家老小簇拥在角落里躲着,一名男子大叫:“我也是听命办事,你不要杀我们…”

萧亭眼睛眨都不眨,长剑挥过,血溅人亡。

傀儡大军冲进城中,一间间地找人杀人,萧亭和应衫就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杀戮。狂风骤起,一个傀儡追着一个妇人不放,妇人拼命地往前跑,一道闪电划过,妇人的脑中横插了一把刀。

他们就这样看着傀儡屠尽了半城。傀儡还在破门,萧亭先叫应衫看着,她有事要去找个人。

她是去找童弘毅。

童弘毅住得比较远,城里的动静他未必听得到。

萧亭走了很久才找到他家。

是一间茅草屋。

屋里还亮着灯,她站在门口握了握手中的剑,随后抬手敲了门。

当童弘毅打开门,她看见他很明显地吃了一惊,“你……你不是死了吗?”

萧亭邪魅一笑,抬手急速拔剑并架在他脖子上,一步步逼退他,“我命不该绝,你猜我今天是来干吗?”

童弘毅垂眸扫了眼剑身,抬眸看她:“要杀我可以,但请不要在这里。”

萧亭蹙眉,头一偏才看见桌上放着一位老人的遗照,遗照前还放着几盘祭品。她觉得有些好笑,“你对你家人倒还孝顺,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童弘毅闭眼不答。

萧亭哼了一声,“那我让你看看你族里的人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吧,哼。”她脸色一变,拽着童弘毅的领子,“走!”

她把童弘毅带到了早已是尸山血海的广场上。

彼时,天上惊雷滚滚,风刮得更急了些,大雨也是在这个时候落下的。一瞬间,雨味泥土的腥味混合着血腥味被风带过来,难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这让萧亭兴奋让童弘毅如临地狱。

尸体堆积如山,血被雨水冲刷如河溪一样蜿蜒流淌, 又在低洼处汇集。他徒然放大的瞳孔中,映着同族人像叠叠乐一样的尸体,头发散乱,衣物早就猩红一片,有的死不瞑目有的满目惊恐。

痛苦的尖叫响彻云霄,童弘毅颓然跪地。

等他哭喊了一会儿,萧亭走到他面前蹲下,问:“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感受?嗯?”

童弘毅垂头哭泣不说话。

萧亭:“很痛苦对不对?”

童弘毅还是不说话。萧亭突然变了脸色,“你知道我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却无能为力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童弘毅沉默着垂着头。他这副样子惹怒了萧亭,她急速靠近用力掐着童弘毅的脖子,“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心有愧还是觉得我们该死?!”

童弘毅这下终于抬眼看她,却是求死,“杀了我吧。”

萧亭怒目圆睁,却笑着说:“求死?!我哪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了!”

萧亭当着童弘毅的面,淋着大雨将那一百多名掌权人的头颅一一砍下,最后拎着童山海的脑袋在童弘毅眼前晃荡在大雨中狂笑。笑得疯癫恐怖。

那一夜雨中久久弥漫着血腥味不散,萧亭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像疯狗一样屠了童氏满城。

但其实是留有活口的。

大雨停下,地面房屋潮湿得不成样子,应衫一把大火却点燃了童氏的城池,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把童氏城池烧成了一片灰烬。

最后,她带着童氏一百多人连带童弘毅的首级回到了洗净阁,在废墟之上宣告她为他们报仇雪恨了。

听完,萧戊生闭着眼睛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泪痕,应衫逼问道:“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你还愿意留下来等死吗?”

本以为他会松口,谁料萧戊生毅然决然道:“不,历史不会改变。”

应衫有些惊讶,萧戊生叹息道:“你们应该已经为此做过努力了吧?改变了吗?不要白费力气了,早些回去吧。”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们难道不固执吗?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放弃吗?”萧戊生反问。

应衫回视他,片刻在他坚定的眼神中败下阵来,端起一碗酒,拿到嘴边时说:“这话你应该对萧亭说,她是最希望改变的人。”

萧戊生点点头说:“好。”

此后三人便开始闲聊,萧戊生问起了他和萧亭的事还问起应照兰和应照时有没有嫁人娶妻。应衫说没有,应照兰倒是有心上人只是那人是一只鸟,胆子实在是小,应照时见了女人就躲得远远的嫌她们事多儿麻烦。

萧戊生笑看了眼应照时,问:“那你难道是喜欢男子?”

应照时被问蒙了,瞪着眼睛不说话,应衫也看着他,片刻后说:“你小子一千年了不会还没开窍吧?”

听到一千年萧戊生震惊了,喃喃道:“一千年…已经一千年了吗?”

应照时又看着他爹,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道:“开,开了。”

“那可是有心上人?”萧戊生八卦地问道。

“没有。”应照时一口咬定。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萧亭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了。

“说照时未来的心上人呢。”应衫故意这么说。

应照兰把手里的菜放在桌子上,疑惑道:“哥哥未来的…心上人?”她将疑惑的目光移向她哥,她哥说:“没有。”

应照兰“哦”了一声。

母女俩进进出出好几趟才把菜上齐。一桌子菜有萧戊生爱吃的有应衫最喜欢的,还有两个孩子最喜欢的黄叶糍粑。几人围坐着,有种神奇的感觉。

千年前的人与千年后的人重逢相聚一堂,与曾经死去的至亲把酒言欢。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隔了许久,萧戊生才动了筷子,说:“吃饭吧。”

其他人这才闻声动筷。

饭桌上只有碗筷的磕碰声,片刻,萧亭才想起什么问应照时:“你说离页有帮忙?怎么回事啊?”

“…哦。”应照时回忆了一下,“我们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爹和我们两个分散的,我们去了有我们的时空,也就是苍梧二十几年,爹去了苍梧九年,可是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和你碰面,后来我们用这三根细绳联系到了离页,是他在外面为我们破开了一条通道,我们三个才可以汇合,之后也是他把我们一起送过来的。”

“破路?”萧亭问。

“离页是这么说。”应照兰接话道,“应该是在两个时空中间打开了一条路,不过,应该很费力气吧。”

萧亭若有所思,吃饭的动作略微一顿。她微微抬眼瞥了眼萧戊生,见他在安静地吃饭,便不再说话。

饭毕,萧亭又开始忙活,拎着篮子和两个孩子去了桂花林摘桂花,做桂花蜜。应衫便和萧戊生喝酒聊天,甚至聊起了魔族乃至风暮。

桂花香沾了满手,鹅毛大雪稀稀松松地从天上飘落,萧亭手里握着刚折的一株,仰首。

大雪倾盆,冰冷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接,当雪花落在掌心时须臾间就化了。

如短暂的生命一样,独行千里终有一死。

她歪着头呆呆地看了很久很久才回过神将折好的花枝放进了篮子里,然后便带着满满当当一篮子的桂花转身拎着青衣袍摆抬了脚。

应照时和应照兰对视一眼,他们觉得娘亲有点不对劲。

依照萧亭的性格绝对不会这么安静地顺其自然,任由萧戊生和其他民众一起寻死。

果然,做好了桂花蜜之后吃晚饭的时候她邀请了洗净阁剩下的所有人来家里吃饭。并……在喝的汤里下了迷药,当除过他们一家四口之外的所有人昏迷过去之后,她站起来看着倒地趴桌的一众人,拽了拽绑在手腕上的三根细线。

如境都双栖阁中,离页因为方才的破路之举,正坐在地上调息。字幕闪动着金色的光芒,三根延伸出来的极细长线抖动几下,牵动了绑在离页手腕上的另一端。

北宫雪看到字幕在发光,便朝离页叫道:“又亮了?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

离页缓缓抬眼,看到命轴字幕闪动的金光轻蹙眉,延伸出来的细线还在有规律地抖动。但并不是进去之前教给他们的方式。

离页垂眸看着手腕上的细线,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北宫雪。然后两指放在细线上与她通话。

下一刻,萧亭的声音便通过线传了过来:“离页。”

“我在,怎么?”

萧亭:“帮我,把他们全部带到现在。”

离页:“你疯了吗??”

萧亭斩钉截铁:“你可以让照时他们来到他们没出生之前,就可以再破一条路把他们带到现在。”

离页蹙眉道:“如果那么做会彻底破坏时空秩序,会导致很多不可估量的后果。你们强行回去,已经破坏了那时的时空,你没感觉到吗?”

也就是说萧亭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是因为时空秩序被破坏所导致的结果。例如,她莫名回到天殊年初等等。

萧亭反应过来,即使明白她却还要试上一试,哪怕真的造就了不可估量的后果。

离页久久没有开口,他垂眸一直盯着细线看,萧亭的执念太深,和千池一模一样。对过去意外的执念对亲人朋友的执念导致了千年后的拧巴,既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别人,拉着彼此一起清醒地沉沦。

千池搭上了他的肩膀,问:“怎么了?她说了什么?”

离页扭头看他,深呼吸一口抿了唇说:“她要我把他们全部带到现在。”

“…啊?”千池感到震惊。素问和北宫雪一齐问:“这怎么可能?”

离页摇头,接着对萧亭说:“你放弃吧,不要挣扎了,回来吧。”

那边的萧亭突然提高了声音:“不!我不相信!既然你不愿意帮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来,我一定会救他们的!”

离页急道:“萧亭你不要冲…”

萧亭自己切断了联系。

离页睁大了眼睛,片刻他看见原本光亮的字幕瞬间熄灭暗淡下去。他瞬间从地上爬起,千池更是向前一步。

苍梧年间的萧亭站在桌前死死盯着他们,垂着身侧的手拽紧了青衣袍摆。过了一会儿,松开拽着的衣袍,两手兰花指缓缓挽起,在眼前徒然划开,金光乍现,满屋被照亮。

她要带他们去京城,寻求皇帝的庇佑!

堂堂皇帝不知能否答应,只能再试上一试!

其他人站在她身后默默看着她,金光黯淡下去,一道更为美丽的星蕴出现……

“萧亭。”

是萧戊生的声音。

萧亭几人迅速闻声而去,就见原本趴在桌上昏迷不醒的萧戊生竟然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几人皆诧异地看着他,半晌萧亭才拉回思绪问:“你不是……那汤你不是喝了吗?难道没有…你为什么不喝?为什么?”

萧亭收了法术,急冲冲向他走过来逼问:“你为什么不喝?!为什么?!说话!”

萧戊生不知该怎么劝她放弃。她辛辛苦苦地回来,拖家带口地回来不就是为了救他们吗?现在他亲手破坏了她的计划,是他辜负她的一片赤诚。

萧亭被气哭,哽咽道:“你是一心求死是吗?”

萧戊生沉默着。

萧亭抬手指着地上桌上昏迷不醒的父老乡亲,看着萧戊生道:“那他们呢?他们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去死?你忍心看着他们跟着你一起死吗?!”

萧戊生这才抬起眼,一字一句说:“天命难违。”

不是我忍心看着他们跟着我一块死,而是早已注定,再多做挣扎只会徒增痛苦。早知会有如此结果,倒不如让这个结果早早降临在我们身上,等待死亡的时间里是最胆战心惊最煎熬的一段过程。那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恐怖百倍。

“什么天命!天命还不是人意!你,你们为什么,为什么……”

萧亭朝他大喊,萧戊生如此坚决的态度,倒让她的种种行为成了一个笑话,一厢情愿地救赎。

她砸碎了很多碗,巨大的破碎声中夹杂着她的喊叫,没有人阻止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寂静的冬夜里回荡着她肝胆俱裂的哭声,窗外的大雪纷纷,门沿上挂着的风铃叮当响。

她知道,她的家又要覆灭了。

会变成一片废墟,一捧黄土,来年风吹时连带着他们的骨灰一起飘向每一寸土地。

那将是她永久的遗憾意难平。

她不想让洗净阁变成那样,记忆里的那片废墟是她痛苦的根源,站在那里她曾经好像真的见到了洗净阁的人们朝她微笑,看到她哥站在人群里朝她挥手说再见。

那一幕幻想她永生难忘。她害怕幻想变成现实,不想啊!

可又有什么办法阻止?

和谈、杀人从根源上解决都没有成功,到最后还是被历史拉回了正轨,一切都是徒劳。

仿佛在无形中被历史牵着鼻子走,而无能为力。

她依然哭喊着,碗摔够了,就跌坐在地上小声地抽泣。这时应衫垂眸看着她朝她走了一步,萧戊生却比他先行一步,走到萧亭面前蹲下,抬手替她擦泪。

麻木的萧亭这才有了些反应,抬起通红的眼睛看他。萧戊生说:“是该放下了,你该走你该走的路了,不要活在过去。”

“既然活了下来,就该好好活着,生命诚可贵,用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去拯救更多的人。”萧戊生说,“拿起也该放下。”

“可我不想,我想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想回家。”萧亭哽咽道,“我想回家啊!”

人是为了执念而活,有人为房为车,有人为儿为女有人为名为利,有人为那一时的欢快,没了执念又该怎么活下去?

她哭得梨花带雨,她已经没有家了,从小就到处逃窜是洗净阁给了她家的感觉,爹娘死在这里,邻友也在这里,极天海域只是一个藏身之地同他们一样见不得光的地方。

有他们的地方才是家啊!

她回来了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徒劳,让她放弃,这让她怎么能甘心?!

萧亭仍旧哭着,萧戊生的眼泪夺眶而出抱着萧亭,扶着她后脑说:“辛苦了。”

这天晚上萧亭哭了很久,仿佛要把积攒了千年的难过与委屈全部发泄个够。

风静静地在院中回荡,檐铃声清脆地响着。世间总是很神奇又很残忍,即使让你千疮百孔也会让你在本该破碎不堪的世间里寻得一丝温暖慰藉,以度过接下来的无数寒冬。

繁星低垂于夜空,客人散去,紫砂壶前他们一家人饮酒欢歌直到天亮。漫山遍野的密林中,弥漫着薄纱一样的雾,很快,旭日初升,阳光穿破那层薄雾时,沉睡的森林开始苏醒。

萧亭也在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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