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獭气鼓鼓地蜷缩在客厅角落,用屁股对着沙发上人鱼。
时不时寻着动静调整方向的耳尖暴露了他难以自制的惊讶和好奇。
圆圆的小脑瓜里疯狂回忆刚刚在眼前发生的一幕:
巨型吸盘鱼又名海底清道夫,以极快的速度吞走大量碎石和瓦砾,没等祝无畔反映过来原本满地狼藉早已一尘不染。
他原以为八爪鱼一次能扇八个巴掌只是个笑话,直到亲眼见识到八只触角各自分工,以一己之力在诺大的建筑上修修补补,不一会儿就完成浩瀚的复建工程。
祝无畔:......
这个海底世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自打施工团队和好友离开之后,空旷的室内静得可怕,容渚的表现也变得有些古怪——他好像又回到了最初冷冽到不容任何人靠近的样子。
祝无畔表示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才经历了当众羞辱又分尾失败,整个大写的凄惨鱼生。
但,他才不打算原谅对方。
士可杀不可辱,受尽屈辱的海獭夹紧了尾巴仍就之前的事情在心底痛骂。
腹中传来一声“咕噜”。
祝无畔闻若未闻,保持背对人鱼的动作,试图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本獭还在生气!
“咕噜,咕噜——”
肚子显然和他不是一条心,越发狂躁地哀嚎起来,在安静光洁的房间里甚至碰撞出了回声。
脸颊被烧得火辣,祝无畔做贼似地垂下头,愤愤不平地用前肢甩了自己两巴掌。
未料沙发上的人鱼突然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海獭不自觉转身,目光纠结地看着对方,在看到容渚不知从哪里掏出个传声螺并一连串报出好几个海鲜名后,眼睛噌地亮了好几个度,而后懊恼地揪了把自己胸口上的绒毛,仿佛是在恨铁不成钢。
容渚挂掉传声螺,斜睨了他一眼,“吃货。”
祝无畔:......
外卖是由一条蝠鲼送来的,祝无畔看得目瞪口呆,再次感慨这里的生活方式和陆地上貌似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陆地上靠腿走,海底靠游泳。
下一刻,扑鼻的海鲜香气充斥满整个客厅。
海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咽着口水窜到了人鱼尾巴边上,放光的双眼和殷勤摆动的尾巴像是职业的讨好。
容渚挑眉,“想吃?”
祝无畔就差张开嘴巴用爪子指自己的嘴巴了,他彻底想通,自己反正现在不是人,面子能填饱肚子吗?显然是不能的!
“求我。”
祝无畔:......
寻思着有的饭不吃也罢。
看着眉眼明显耷拉下去的白毛团子,容渚陷入了沉思,少顷却是起身去向厨房的方向。
回来时带了个银盘。
“喏,吃吧。”人鱼神情依旧冷淡。
满满一整盘堆成小山的海带和海葡萄给祝无畔带来难以磨灭的视觉冲击,但他毫无胃口。
拉长着脖子瞧见桌上容渚留给自己的海鲜盛宴,祝无畔肉眼可见地泄了气,他用眼尾扫了一眼对方,嫌弃写了满脸。
人鱼目光暗了暗,“居然挑食?”
海獭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背过身,作幽怨状,腮巴子一鼓一鼓发出叽里咕噜的奇怪叫声,像在骂人。
容渚:......
人鱼思索再三,兀自转身上楼。
祝无畔:生气了?
冤枉啊!这盆绿得发黑的东西喂狗狗都嫌......
委屈之际又见容渚款款地从楼梯上下来。
海獭原以为自己还会挨饿,却不知道人鱼是被怎样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紧不慢地从外卖里挑出海胆和扇贝,整整齐齐摞在祝无畔面前的银盘上。
全程自信又从容。
于是饥肠辘辘了一整天的海獭再也抵抗不住对美食的诱惑,哼哧哼哧来到食物跟前,翻身做仰泳状,当着容渚的面也好不避讳,直接从腋下囊袋里掏出块眼熟的石头,短胖的前肢抓起一块贝壳就——开砸。
一时间房间里响彻贝壳撞击石块的铛铛声,节奏短促,此起彼伏。
容渚:......
他从小受的是精英教育,奉行食不言寝不语,这样声势浩大的进食场面还是头一次领教,没有动几下筷子就全然没了胃口。
祝无畔欢乐地换了颗海胆啃,不忘用疑惑的眼神望向人鱼:怎么不吃了?
还贪婪地用鼻子使劲嗅了嗅,他觉得扇贝和海胆好吃是好吃,但都吃起来劳时费力,还是桌上现成的鱼虾更方便食用。于是放下海胆接就着仰卧的姿势用两只肥短的小手搓了把脸蛋,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
容渚全程视若无睹,收走桌上的食物便转身上楼。
末了丢下一句,“装可爱也没用。”
祝无畔翻了个白眼:......
容渚上楼后再次开启海蓝宝材质的光脑,刚刚浏览过的页面停留在显示屏上:
【如何科学地饲养海獭。】
垂眸间,显示屏上的搜索内容追随着人鱼目光移动的速度缓缓下滑。
浏览完长达数十页的饲养指南,容渚听着楼下传来的阵阵敲砸声捏了捏眉心。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还会留这个小玩意儿一命,明明只是容泊用来来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的一枚棋子。
思及这里,人鱼眼眸幽深。
几个月前的谣言来得蹊跷,自己身赴暗河的消息更是不胫而走,如果要说他丧失吟唱的能力纯属意外怕是连海里最无脑的翻车鱼都不信。
容泊也好,看热闹的其他世家也罢......
他总有一天会把所有的屈辱和痛苦一一偿还。
注意到楼下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人鱼修长有力的鱼尾扫过书房的地面,他的目光停留在另一个关于精神抚慰兽的页面上,神色越发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