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吐血了,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姐姐。”
宁知芜咬着唇,伸手抱住陆见卿,喊着她奢求的称呼。她期待着,只要这样喊,陆见卿一定就会立刻消气。
陆见卿心中郁结实难消除,面对相拥却也未躲,她想看,眼前这个人同她一样的仓皇无助。
而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在被骗这么久之后,她竟舍不得推开。
骗局下的温柔是慢性毒药,一点点腐蚀她、浸透她,让她心甘情愿的被她骗,被她利用。
直到此时此刻,她都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你还要装多久?”
陆见卿声音很低,她侧头去看宁知芜,看她藏在视觉盲区里的算计。
她已是百病无救,临到头也不过是想求一个答案。
宁知芜埋首在她颈间,思考逐渐崩盘,千言万语冗杂,面对质询,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陆见卿用力掰开她的手,双手搭在她肩上,充血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
“我问你究竟还要装多久?”
嗓音沙哑,一字一句地问。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却把陆见卿问到几近崩塌。
她想到从前种种,想到那些患难与共,那些危机四伏下的潜藏的情愫,还有眷念似长月讨巧般爱她的时刻。
压抑许久的泪落入泥土,而她浑然未觉。她并不想哭,甚至觉得不该哭,可眼眶像是淋了雨,淅沥嘈杂。
突然从爱里生出几分恨,陆见卿低头俯视着这个迷雾一般的人,喉间嘶哑恨不得捏碎她。
“你把我当什么?你是怎么看待我的?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一直骗我就可以心安理得?”
“你没有心吗?我那么信任你,恨不得为你去死!而你呢,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像看小丑一样审视我!”
“我在你心里就一点都不重要吗?哪怕只有一点!”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你手里的棋子!”
“宁知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股掌之间,你在沾沾自喜吗?”
“说话!!告诉我!!”陆见卿高声怒吼,脖颈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眼底是藏不住的恨意。
陆见卿每一声质问犹如斧钺欺身,一副心肠抖开已是百孔千疮。
宁知芜被她问到深处,恍然惊觉错亦是错,对亦是错,“你别急,我都可以解释……”
陆见卿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神情悲怆难明,“解释?一定要在我发现之后才能换来你一句解释。”
“如果我今天没有出现,你会想解释吗?”
“你不会!”陆见卿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你根本没有想过解释,你所想的,不过是怎么再骗我一次!”
“你的心怎么会硬成这样,宁知芜,你怎么会对我这么狠心?”
如果一定要事情再无挽回余地才想到补救,那她算什么?陆见卿眼眸含泪,细想这数月里的朝夕相处,每一刻都暗藏算计,每一步都是眼前人的精心策划。
那她在宁知芜心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
一把趁手的钥匙,一个只为达成她目的的工具?
陆见卿的话好似利刃,每一句质问都说到极致,宁知芜根本无从反驳,甚至连开口都做不到。
陆见卿说得对,她确实卑鄙的、侥幸的,试图利用信息差翻过此篇。
“不,我……”宁知芜垂眸,“我是想告诉你的,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可是的话她开不了口。
“好啊。”陆见卿截断她的话,“你来告诉我,是先告诉我你是谁,还是先告诉我我是谁?”
“我……”宁知芜刚开口便停住,她没想过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的质问搅得她不知从何说起。
“说不出来?”陆见卿像是看穿她的把戏,嗤笑着问:“那好,从最简单的问题解释。”
“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认定我是陆观南,换句话来说,你从什么时候认定陆观南是我的前世?”
宁知芜眸光黯淡,“在溶洞确认。”
“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你就知道。”陆见卿往后退了一步,泪珠似断线,庞大且绵密的悲伤瞬间覆盖。
不知怎么,看着眼前这个人,竟感到无比陌生。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却从来不想勉强你。”
“是我蠢。”陆见卿抹开泪,“我心疼你的身不由己,连多问你几句都舍不得,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从你嘴里永远听不到一句真话。”
“你把我的前世今生了解透彻,而我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被你骗了这么久,你也该知足了吧。”
太可笑了。
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她怎么会蠢到去靠近一个不该靠近的人,她们之间分明隔着一条银河。
“陆见卿……”宁知芜出声喊她,看清她眉眼隐匿的痛色,向来看得开又干净的人,如今被逼至绝路。
她自负理亏,一句话含在嘴里万载难以言喻,她又该从何说起,说出来不过伤人伤己。
“你怎么配叫我的名字?”
陆见卿笑也难笑,一声轻呵扭曲到极致。
“我该怎么称呼你,宁知芜?还是鸢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