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黍怒视着她,垂在身体一侧的手用力捏紧到指间发白的程度。
古婳是他妈妈,也是曾经华语乐坛有名的歌手,当年凭借一首《惊鸿一瞥》横空出世,荣获国内最受欢迎mv,年度最佳歌曲,最佳创作歌手,最佳女歌手,最受欢迎华语乐坛女歌手等众多奖项,一夜成名。
那一天,北京各大商业大厦,连夜撤下了张明辉的巨幅轻奢手表广告;十几个商家争先恐后地与古婳合作;张明辉参加的某地方台热门综艺被延播一周。
古婳因为抢占资源和张明辉不打不相识,在某场晚宴中相遇,一阵不失文雅的唇枪舌战过后,竟成了朋友。
而古婳也在这场晚宴中认识了当时的太子爷——禾玉。
禾玉是禾黍的爸爸,是禾氏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孩子,并无霸总或者纨绔子弟的人设,为人还算和善。
一个混迹娱乐圈,一个在商业区大杀四方,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突然有一天,因为一条新闻——禾氏公子与举世无双古婳一见钟情,而引起了轰动。
对此,古婳与禾玉并没有瞒着粉丝,在新专辑的发布会现场公开声明,就是一见钟情。
那个年代的娱乐圈还没有现在这么复杂,粉丝记者听到消息都是衷心祝福。
然而再后来的故事,就天不遂人愿了,变成了那女孩说的那样,退歌坛,出轨,吸/毒,身败名裂。
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女孩儿见禾黍黑了脸,还不忘对他口诛笔伐:
“这里是中国,任何人都不能吸/毒,她一个公众人物触碰人民底线就是不对,多少缉毒警把命都献给了这份事业,不仅她要为此付出代价,连你也得一起!”
“另外我想问问你,古婳这些毒/品是从什么渠道获取的?!”
“你和你爸爸是否对她吸/毒的事情知晓,是否为其提供过帮助?!”
随着女孩儿话音的落下,场内安静了大概三秒,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贾森和乌淮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前者几次想要夺过禾黍身前的麦克风回击,却都被禾黍拦下了,想冲下去理论,还是被挡,几次过后,贾森火了,他抓着挡在他身前的胳膊,对禾黍道:“你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靠着网上那点信息瞎说什么!当什么正义使者!”
禾黍看着那个女孩儿,沉声对贾森说,“你要下去,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可是……”
贾森还想说什么来着,胳膊突然被人抓住,他一回头就见乌淮朝自己使眼色,叫他安分,他看场下的夏梦和谢君豪神色凝重,便自知不敢再惹祸,于是只好气愤地站在一边。
陆檐看着禾黍也是蹙紧了眉,他没想到禾黍竟然是古婳的儿子。他虽不关注娱乐圈乐坛的消息,可也知道古婳。
他现在还记得奶奶家里明信片上的古婳——穿着一身白色旗袍,踩着高跟鞋,从潇潇暮雨中撑伞,踏着青石板而来,前面似乎有人喊她,古婳抬伞一笑,六宫粉黛都失了颜色。
陆檐现在才明白过来,禾黍的那双眼睛原来是随了他妈,一样好看得没话说。
此刻被怒气包裹的禾黍,又徒增了一些别的味道,像暮色里,倔强发红持续下沉的红日。
女孩儿据理力争的样子像极了一名警察,禾黍见她如此不明真相的逼问,言辞激励的不像话,一股火气直窜天灵盖。
他维持着体面和涵养,特意用麦克风对她道:“第一,我妈妈的确是吸过毒,但是并不是她自愿,这是她去世之前告诉我的,第二,在她被迫吸毒的时候我才十六岁,我爸在国外照顾我,所以我们都不知道这些。”
那女孩子又道:“你骗人!新闻都报道了!”
“那新闻上面有说是她自愿的吗?”
女孩儿一时慌了神,新闻上还真没说,她瞪着眼睛看着他,垂在一侧的手握紧了。
“我妈妈是被迫,我们都不知情,所以我们无罪,”禾黍带着火气威胁道,“你在公开场合侮辱诽谤我们,我可以告你,请自重。”
女孩儿气愤地嘶吼道:“一面之词而已!”
“如果不信,你可以来调查。”禾黍说,“来否定警察的判断,和质疑法律的公正性。”
他说完将麦克风归位,女孩儿脸都被气红了,依旧站在那里冷冷看着他。
禾黍看着谢君豪,夏梦看着禾黍摇了摇头,今天这一天够糟心的了,她转过身对观众席上剩下的五支乐队说,“今天没上场的,明天早上再来,先到这儿吧。”
不少人颓丧地拎着各自的家当起身,那女生还站在原地不动,夏梦向她看了过来,见她依旧一脸愤恨地看着禾黍,老远对她疲惫无奈道:“你也回去吧。”
女孩儿看了她一眼,五秒后,狠狠拿起座椅上的贝斯走了。
谢君豪盯着禾黍皱起眉头,表情看上去十分严肃,摸着下巴摇了摇头,然后维持着这个表情开口了:“好了,今天就到这吧。”
说完,他就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一边招呼夏梦一边抬脚朝会议室的方向走了。
禾黍看着他们的身影隐入演播厅一侧悠长的黑暗通道出神。
贾森也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这是什么情况,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禾黍沉默着。
乌淮从那里收回视线,上前一步与他们并肩,“回去吧,什么也没说并不代表是坏事,先回去吧。”
贾森蹙着眉默然片刻,道:“行吧。”他又抬眸对禾黍道,“我说,你脾气也太好了吧,她都那么说你们一家子了,你竟然还那么平静地和她讲道理,要我一定跳下去和她理论,别以为是个女的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太欺负人了。”